把这个皮球踢到周唯那里,小护士帮我调整好针水的滴速,她又帮着我把床头的升降板升起来一些,让我可以靠着半坐,她就出去了。
顷刻,这个密封的空间里又只剩下我和周唯两人。
又是僵持一阵,周唯突兀腾的一声站起来,他径直走到床头柜处,他拨弄着餐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说:“刘多安你不能一直不吃不喝,你得吃点东西。你先听话吃点,你不愿意跟我说话,回头我保证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来,我跟你保证。”
说话间,他捧着一碗汤到我面前来,他没有选择坐下来,他而是弓着身体,朝我倾斜过来:“来,我扶你坐正,你乖,喝几口算几口。”
我沉默着把脸扭到另外一边。
应该是把汤放回了桌面上,随着轻轻的一个顿响,周唯再次朝我俯身过来:“刘多安,我扶你坐正一些。”
咬着干涸得仿佛被放置了整个沙漠的唇,我还是没说话,只管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他。
与我的目光对峙一阵,周唯已经快要伸到我身上的手尴尬悬空在那里小片刻,他有些讪讪然缩回去:“你怪我可以。但你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医生说…说你失血过多,得补充点营养。”
我抿着嘴角,更是以冷漠死死勾住他。
气氛越发紧绷,似乎有硝烟味涣散开来。
身体僵俯着半响,周唯总算离我远了些,他开启干枯发白的唇冲我说:“好,好,我不碰你。刘多安你别这个梗着脖子,这样难受,我不碰你,我绝对不碰你,你放松点,别那么紧张,这样不好。”
再是用充满着复杂的眼神看我几眼,周唯转身作势要走出门外。
但是他的脚跨空之际,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折返回来,屹立在电视机旁边吊着胳膊,不知在做什么。
他不再妄图想要触碰我,我也懒得再去理会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再一次将他视作无物,自顾自目光涣散看着天花板,木然任由时间滴答前行。
我这样如同行尸走肉的状态又是一顿持续,直到病房的房门被匆匆忙忙推开,马小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用想了,马小妍才没有千里眼更没有顺风耳,她不可能自己靠夜观天象就知道我躺在这里半死不活,她回到这里来,应该是刚刚周唯通知的她。
他或者是看我不愿搭理他了,找来马小妍当枪使。
就像旋风般冲过来凑到床边,马小妍来不及放下包包,她就瞅瞅挂着的点滴架,再看看我被点滴弄得鼓胀起来的手背,她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或者我此时此刻的状态实在是狼狈又实在是过于可悲,马小妍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刘姐,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即使我一丁点说话的欲望也没有,可我还不至于失心疯到理智全无,能把全世界的人都迁怒个遍。
勉强撑开嘴,我干巴巴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马小妍自然是不信,她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你的胳膊上都没肉了,还没事呢。刘姐,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你这个时候得振作,得补充点能量,身体才能赶紧好起来。来,我喂你好不好?”
说着话,马小妍就想转身去端碗。
我抬起无力的手,几次试探终于抓住马小妍的衣角,我说:“小妍,你帮我去给医生说,让开个条子给我,我想出院…”
马小妍顷刻握住我的手,她万分为难:“刘姐,你先不要想那么多,先好好调理好身体再说啊。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出院的……”
就在这时,刚刚被马小妍虚掩着的门,又被推开了。
循着一阵冷冽的风,罗智中的脸浮现于我眼前。
或是看到我的眼里有疑惑,又大概是察觉到周唯朝她投来目光审视,马小妍喏喏轻声:“那…就今天中午,罗总找你有点工作上的急事,他打你电话一直找不到人,就给我说让我能联系得上你的时候,给他说一声。我接到你住院的消息,就…就给罗总说了。”
大脑已经足够混乱,这个时候,我实在腾不出激情来理会罗智中找我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我咬着干瘪的唇瓣,把出院的希望寄托在罗智中的身上。
越过马小妍,我俯身朝着罗智中所处的方向,我乞求的语气:“老罗,你帮帮我好吗,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不想呆在医院里面,你帮帮我出去。我以后会还你这份人情的。”
罗智中瞌了瞌眼睛,他的双眸里似乎有弄得化不开的迷雾锁住黑暗,他的脸崩得像一张刻板的纸,他面无表情回应着我:“你真想走?”
我多说几句话,还是觉得疲惫,即便如此,为了向罗智中表达我想要逃离的强烈决心,我还是死撑着点头:“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出院了,你帮我办个出院手续好吗。”
却是没有马上回答我,罗智中帖到床头上,他用手撩着墙上挂着的病历单。
寂静看了约摸五分钟,罗智中再开腔,语气里面已经徒然增添了几分戾气:“我可以带你走,但临带你走之前,我得做一件我认为我必须不能控制住自己的事。”
对着我说话的话音刚刚落下,他忽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罗智中箭步飞身扑向一直到他出现都没吱一句声的周唯身上,他抡起拳头来,又重重朝着周唯的脸上掼去:“我操你全家,你这个混球!像你这样的蠢货还是去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