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卷五 雪草芥 45(2 / 2)九回书首页

他只是想给他讨回一个公道。

圣上指着陈继爆粗口:“滚!你给朕死远点,你就是笃定朕不会拿你如何是不是?简直岂有此理!给朕滚!来人,把他叉出去!”

殿外伏耳窃听的宦关擦着汗推门而入,为难了一下苦着脸对陈继劝解道:“惠王殿下,圣上火气正大着呢,您先回去,等过几日您再进宫来,别恼了圣上,您也不忍心呀是不?”

“你也不用进来了,”那方南帝连迂回的机会都不给,“传朕的口令,惠王这些时日暂留在自个府邸,没有朕召见,不得擅自入宫。差人到防城司调两百守卫驻在府外保护惠王安虞,若有半点差池,都别来见朕。”算是直接软禁了人。

陈继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拖着虚弱的身子出了殿门,哪里还是从前那个青山云遥的皇家逍遥王爷。

南帝看的心头颇不是滋味。

陈继回府卧床将养了一个月有余,保住了腿,也勉强恢复人人样,却从此落下了天阴天湿便疼的腿疾。太医说是月前那一跪伤了根本,这一生都好不了了。夜里又是咳嗽,哪里都没有一处完整。年纪轻轻,已是一身的病。

南帝听的心酸。

这日南帝来看惠王,屏退左右,连贴身侍奉的宦人退了出去,只有他兄弟二人在屋子里头。

南帝开门见山:“你就这样见不得朕高枕无忧,非要逼朕是不是,是不是朕死了你就好过了?”

陈继咳嗽两声,一副春秋不多的样子,面色极是惨白,雪夜伤了根本,很多固本培元的方子补药吃了再多都无作用。看到此,南帝心头又是一阵窝火。陈继却不以为然,为王昭云做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南帝叹息:“你究竟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真的要朕死!朕在你心中,难道还不抵他一个王姓的外人?!”

“皇兄觉得自己是外人还是王顾之是外人?”陈继笑着问。“那臣弟呢?魏昙又是臣弟什么人?”那眼神太过犀利讽刺,南皇被蜇了一下,亦瞬息明白,自己这个弟弟早已经长大了,对那件事情亦一直耿耿于怀,不曾释怀过。

“娶魏昙不过权宜之计,她是你心爱的女子,朕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只是魏家是权臣,当年父皇殡天,朝中就那么多人阳奉阴违,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若不娶她,以何制衡巩固皇权稳固南国江山。外敌对我南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朕又有什么办法!阿继,我不是想要横刀夺爱的。你如此钦慕她,我怎么也不会忍心的,”南帝哽咽,说到伤心处,悲从中来。帝王的悲哀和无奈又有几个人懂得他。没坐到这个位置上,哪个感同身受?旁人看到的只是权利至高无上的皇权,从来都没人懂他。

罢了,

罢了!

左右自己也宠了他半生,不妨再宠他一辈子。

“你把你的兵防部署撤回来,慕容怀那边,再不要有瓜葛,阿继,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他如今手握重兵,竟然为了王昭云与慕容怀往来,他这么聪明的脑袋,竟然要用来对付自己,南帝颇痛心。

只要他说,自己什么不给。就是皇位,只要他开口,让给他就是了啊,何须勾结一个外人。南帝伤了心。

“……”陈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想什么,却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了。懂的人不需说亦什么都懂。他颇恨自己。

“对了,”南帝开口想要让他历兵掌管西羯,择个日子颁了圣旨,也就名正言顺了,其散惯了的,也该收收心为他这个兄长分忧,只是话还没开口,那方陈继已是将兵符拿出来放在了案上。

“西羯之事臣弟幸不辱命已经完成,既已经拨乱反正,现今天下也算太平,南国暂无外忧,我……”他顿了顿,终于不再客气疏离的谦称臣弟,而是我。在南帝失落的神色中,他道:“我想到处走走,皇兄不用找我。”

他这是要快马天涯,远离是非恩怨。皇家子弟生来便注定摆脱不了这样或那样的使命责任,哪里有真正的逍遥。这些道理他又如何会不懂得。南帝咬牙,恨铁不成。罢,能护他一刻,便让他逍遥一刻,谁让他们是手足,这人世唯一惺惺相惜的血缘知己。

那便,就如此吧。

王家的祠堂里面,陈继在里面站了许久许久。王昭云的灵位排在一片林立之中,不是十分显眼,陈继却一眼就找到了。灵牌是新刻的,微微古拙。陈继静静望着,灵牌亦默默无言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