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卷五 雪草芥 45(1 / 2)九回书首页

兖关失守,南帝屡派人抗羌,皆败北而归。符沅留驻兖关,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意图南攻打上南都。

月余,羌域内乱,羌王符戟遭刺,亡。符沅留军驻守兖关,欲归。不日,惠王陈继领兵来战,沅措手不及,遭细作出卖,阵前大将临阵反水倒戈南国。沅大败,被迫撤回羌域。

符沅以和亲大长公主协迫,陈继念及姑母安虞,不得不放虎归山。

暨明八年春,三月十九,符沅登庸,掌羌域。登位当日,守防不备,有刺客袭,符沅大伤。据闻刺袭的刀剑淬有羌域最烈的毒药,溶忧,能夺活人寿夭一半,生不过三十又九,短命早死。

据悉,被抓住的那个刺客拥有举世冠铸之颜,风度世出无两。刺客被俘,符沅剜其双目,种种酷刑加身。整整三日方才断气。死后将其吊于羌营,下令曝尸十五日。第九日的时候,南国的三皇子,惠王陈继亲赴羌域修盟,亲自将这个被曝了九日的南国男子带回南土。

尸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风的不成样子,再不见昔日风华绝代,明朗风骨。

车撵一路南行,行了半月有余,惠王一路无言,行为和常人没有两样。人人都道,惠王殿下大仇得报,虽不显露,心里比任何人都乐开了花。只慧智如妖,藏得滴水不漏。

抵都以后,早已与王昭云反目成仇的惠王竟当廷上表恳请当今圣上彻查戍边将军王昭云叛乱一案。

南帝大怒,当庭扫了奏疏。

回到寝殿的南帝怒不可遏,还未平息下来,那边宫人来禀,“惠王殿下在殿外跪着呢,说……说…”宫人不敢说。

南帝一拍案桌,宫人抖了三抖,

“你去给朕告诉他,滚远点跪,不要碍朕的眼。翅膀硬了,能耐,为了一个死人这样来协迫朕。逼死朕他是不是就好过了?还是巴不得朕双脚一蹬,他好取而代之为所欲为。若是如此,那就让他等着,等朕断气那一日,他来继这个大统,要给那人昭雪还是荫封,由他高兴!”南帝声音高的真如虎啸龙吟,让人传话实在多余,外面听不到才是聋子。这话也着实有分量,殿里的人无不伏地跪倒瑟瑟发抖。天子大怒,他一向宠着这个弟弟,今日气的太狠,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有分量,也一句比一句让人哆嗦,哪句不是大逆不道。

门外的人腰杆跪的挺直,坚决无可撼动。

春早就立了,却没有回暖的迹象,冬雪还没有融尽,春雪又簌簌下起来。未几,地上又是薄雪。积雪吸了温融成水贴着膝袍刺痛入骨堪比酷刑。陈继一句话也不说,宫人不敢过去给他撑伞。

惠王殿下脾气怪着,他不允的事情,旁人所示忤逆了,作起狠来谁又不打心眼里畏惧,那唯一被他当作知己不曾畏惧他的人亦走了,实在可惜可叹。王家嫡孙与他,曾是多要好的俩人,先是反目成仇,现在又是这番情景,令人唏嘘之余大惑不解,真真天有不测风云,造化太过弄人。

陈继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未求见得南帝一面。第二人倒在雪中,幸而宫人禀报的及时。御医诊治称跪雪太久,有废掉双腿的危险。南帝心头一震,责令务必将人完整治好,伴驾战战兢兢唯恐有半点差池。

这一跪去了惠王半条命,差点废掉一双腿。冰天雪地,那是怎样一种煎熬,没有尝试过的人无从知晓。人人皆道奇怪哉,惠王恨极王昭云,如今行为实在反常。莫不是王家嫡孙阴魂不散,中了邪。是啊,年纪轻轻不到而立就亡了。那样世无二出的人,又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据当日随惠王殿下去的人说,那惨烈模样,真真应了好人不得好报那话,令人唏嘘,怨天公不美。

万幸惠王殿下没有大碍。苦是遭了不少,差点废掉一双腿的苦不是谁都能吃的。还是为自己的仇人,实在匪夷所思。

太医诊断完陈继便强撑着半残的身子出宫回了自己的府邸,不顾任何人阻拦,谁也拦不住。众人皆言,惠王是在作气。闻言,南帝又是大怒,怒过之后亦是无可奈何,只得挥挥手:“让他滚吧,眼不见为净,戳瞎朕的双眼什么时候也就干净了。”

按理惠王爷收复兖关失地该是举杯庆功的大喜事,圣上近日火气大的厉害。弟兄二人从来没有闹的动静这般大过。圣上颇宠惠王,惠王殿下亦本分恪礼,兄友弟恭又有情,这在帝王之家绝对是难得的。只是惠王凯旋返都那日当庭提出王昭云有冤并请旨圣上平案昭雪触怒了圣颜。

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个死人。他不厌其烦,颇固执,豁出了命去。

“王家出了这样一个通敌卖国的罪臣,此案业已定谳,铁证如山,朕未连坐王家三九族已是天恩,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就是不放过这件事情,王昭云都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他到底要求个什么!

陈继伏在丹墀下面,抬头定定望着上首的人,只问了一句话便又让南帝大为光火。

“圣上真的觉得铁证如山吗?”

那被株连抄家的左家和曾家又要如何说?京畿御城司左京公报私仇扣押了王昭云请援的紧急奏疏,致使延误战机兖关要塞失守。后又勾连羌域细作嫁祸王昭云,指其通敌卖国,至死都是背负叛贼的骂名。王昭云一生戍边守国功高劳苦,落得那样一个结局,死都是不得好死。陈继将他的尸身运回来时,不忍王家人视,便在南国和羌域交界的地方一把火将人烧了,只带回来骨灰。

他生的那样好看的一个人,死时没有得体的仪容,一把火烧烬,只装得下一方小小的青花瓷瓶,除了一把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那是王家的嫡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