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冬日已至。
关东越发的冷了,不见鸟雀,抬头望天青天白日之下,太阳光都带着清冷气质,北风刮骨似的吹,屋檐上一串串冰溜子一日比一日长。
裴衿用钳子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粗煤,红彤彤的火光映在他年轻的脸颊上,“赵大人清廉,这煤烟大味道刺鼻,取暖还行,但恐怕不利于赵大人养病。我哪里有些……”
“我这把老骨头糙了一辈子,怕是用不惯好东西。”赵实重重咳嗽两声打断了裴衿的示好,“年节下,裴大人百忙之中,来看望我,老头子我自是感激不尽。”
“赵大人,您如此客气是折煞我了。”裴衿给赵实偷偷把过脉,强劲有力,观过相,比他的身体还要好。
“我年轻,行事还有不足之处,不如赵大人资历深厚,在关东还需仰仗赵大人指点一二。”
赵实侧卧在床榻之上,花白的胡子垂到了被衾之上,“年轻就是好呀,关东是苦寒之地,好长时间没有年轻人了,今年倒好一下子进来了两,裴大人与瑄王爷都是人中龙凤,关东有你们老夫就放心了……”
“王爷曾和我讲,在与鞑子对战之时,若没您老的点拨,配合,这场战是难以取胜的。”
二人相互寒暄客套了几句,裴衿就找开始说正事了,“我今日来找赵大人主要是来商议,关于关东军编制改革和扩充军士人员之事而来的。”
裴衿提出来的事情,赵实并不意外,根据旧历州牧有掌管军事的职责,但如今戍边的是瑄王爷,接手关东军的也是瑄王爷。
这样的安排下把内政和军务一分为二二人分别掌管,相互配合,似乎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哦,扩展兵士需要钱粮去养。关东人员稀少,物产不丰,裴大人打算如何解决呀。”
赵实说的事情,裴衿自然考虑过,“关于这个难题,我想过很多构想,但还都不怎么成熟,需要您来拿个主意,……”
……
赵实倒没有倚老卖老,对裴衿的想法大都是赞同的,不合理之处也尽可能的指出 。
裴衿把自己的决策和所遇到的困难商量一个大概,最后察觉到赵实精神不济,裴衿最后说道,“今日叨扰已久,改日再与赵大人商讨。”
赵实的女儿赵氏送煤炭过来,“爹,别看裴大人和瑄王爷年纪小,倒是是个知事的。”
“怎么说。”赵氏年愈四十,寡居无子近身伺候赵实多年,赵实曾劝过女儿改嫁,最终却也拗不过,想她还小,不急于一时,在身边多留几年不碍事,就随她去了。
这一年留一年,最终拖到了这个年纪。
赵氏体态比一般女子壮硕,干活麻利,打扫煤渣,敲开煤块添煤一气呵成,说起话来呼噜呼噜的,“这快年节下,王爷送的东西还没收完,裴大人就过来了,不光亲自过来探望,带着五谷杂粮,鸡鸭鱼肉,茶酒,还有几匹布料,把前院摆的满满登登的,生怕我们父女二人过不了一个好年。”
“是吗,今年过年可别不舍得让我这个老头多喝几杯了。”
赵氏也不惯着自己的亲爹,“爹,大夫让你老少喝酒,在说你老喝多了,胃痛,烧心,这年下本来就冷,您要是挺不过去,您老让我提前准备的孝衣和订的棺材可就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