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六章 整纷剔蠹(2 / 2)万国征服者首页

舞着舞着扎紧的尸身就松了,他不得不将人间兵器飞掷出去,砸到谁算谁倒霉。他要做一个大迂回。

足可浑氏在画一个个右转调头来回撕开对方阵型的圈圈...这事情叫当局者迷,但当一个界外者仔细观察的时候,就会把棋盘上循环往复的变化尽收眼底。对方不拿他作数..这或许就是阿提拉最大的优势了。

我要画一个更大的圆,他在心里暗想。同时把队伍从外围匆匆绕过,双方碰面互相泼洒一轮有限的箭雨就匆匆分开。他这一队人实在太少了。可卢浑氏打到现在可还有八九千人呢!

只要在外围将他们行动轨迹把握住,没有他们快就稍微慢一点点..等到他们第二次凿穿己方大阵型的时候,总是在外围的的自己这支奇兵就有可能和对方主将所在位置恰然相遇。这个时候才是给他们当头一击的时机!

他围绕着交战的两支军队的外围绕圈。时不时捕捉到那个时隐时现的身影。可卢浑氏身上的装扮太显眼了:毡帽连着铁盔、还有一身白狼式的耳带,最后是雪貂一般的护颈和耷拉下来的耳盔,背后的披风棕褐相间,纹着一头猛獾。

这就是一位首领豪华的装扮,在北地,这是一个奴隶一辈子都挣不来的积蓄,也是一个普通牧民家庭一旦到手就会被巧取豪夺的外袍,当森林取代农园、雪花覆盖沃野,人们就可以在梦想里见到自己会拥有这么一件在南方罗马老爷们看来一点儿也不奢华的外罩。

事实总是超出计划所假定的范围,不明方向的孩子带着快要掉队的大家绕了第二圈,要知道,一圈可至少是六罗里啊!好在他们速度并不多快,马的耐力还有剩余,饶是这样,身后还是延绵不绝地产生抱怨。

因为带领他们的头人没有贸然接敌,这被认为是胆小鬼怯懦。这群没有耐心的家伙一点儿没有容忍度,这些话慢慢变成了可以说出口的指责。

这些谴责之语也在一点点消磨孩子的耐心,他开始变得焦躁。因为身后他所率领的人也磨刀霍霍..他们迫不及待要看到成果。仿佛阿提拉这个表现出过人行动的孩子往前一站,胜利便垂手可得..如果能少流血就赢取胜利,谁人不是好逸恶劳的恶汉?

孩子感到身后着了火,他没有力量也没有心思去安抚那些暴躁不受控制的“部下”了,他终于找准了目标。可卢浑氏再一次打马破阵而出,青旗部落留守士兵被彻底搅乱,步兵被分段绞杀..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也在这里,或许双方缠斗已经够久,对方这回冲开阵势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他抓到了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后的士兵是否跟上却无法在考虑之内了,他扑向了预想之中的敌人,无视了可能射过来的流矢。所谓的目标只有一个,只有心无旁骛,才可能一往无前。

四五个精锐契丹弓骑手在孩子手提的人体兵器面前被砸落下马。惊愕之间,可卢浑王才勉强辨认出扑过来的小小身影..他依稀记得三年前就是他从阿瓦尔部落接回来这个被抵押过去的孩子,据说是蒙杜克从长生天那儿求来的儿子...这话也许只能骗骗那些迷信的牧民,心里只惦记权力的东西可从来不信。

孩子已经杀到面前,契丹精锐已经有七位落马,随之而来的代价是孩子小小身躯上其右臂中了一箭弩箭,小小的短弩是这些如今尚未发达的契丹人的最爱。少有的精锐在马上、在绑了扎袖的手臂上装着改装的汉短弩,用以狙杀敌人。

臂弩往往只有一根弩矢,因为战场上不会给一个马上颠簸的骑手调整姿势的机会。而不幸的是,这些短弩上基本带着铁锈或者干脆淬毒。毒物很好找,蜈蚣的汁液、或者很便宜的金汁——煮沸的某种排泄物,牛羊的、以及人的。

猛士无暇去顾及那些以后才会发作的创伤,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斩下黑旗部落叛乱者的首级,让这场闹剧提前结束。布莱达回去就能成为真正的继承人,这样,阿提拉下次说话的时候,那些千人长也就不敢随意顶撞,更不会出现今天他需要杀人才能握权的情景。

这样总需要他拼命去完成的情况叫他心力交瘁。好似一路走来,他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大的代价、更多的精力,才能从命运的主宰面前讨得一点点鸡零狗剩...他受够了!

这样的心态变化也提现在面容上,他第一次以完全清醒的面貌步入疯狂,当长矛与手中提着的尸体交接的时候,可卢浑王才被这沛然莫当的巨力狠狠震骇着心灵。一个孩子可以比他这位久经沙场坚持每日强筋健骨的宿将还要更有勇力?开什么玩笑?!难道一个几岁的孩子就可以通过不知道哪里来的天赋将一头牛扳倒吗?

要知道这个五尺来高的小木桌子可没有骑马,全靠腿脚、提着两个成年人尸体、跑得比三河马还快!他借助了奔马的冲势,对方可是什么也没有。

但对上孩子的双眼的时候,在匆匆一瞥间,他看到这个孩子的脸像抹布一样紧紧皱着,小小年纪眉宇间已经有化不开的狰狞和愁绪..离群的小兽强迫自己快快长大,甚至等不及长大就急吼吼地与他们这些厮杀疯汉相较了。

是怎样的一双手在推着他前进呀?真的是神的手么?可卢浑王忘记了虎口迸裂的疼痛,那股痛感已经转化成麻木转化成对自我的痛惜。

他输了,因为哪怕借助了奔马的势头,他还是在正面碰撞中被狠狠掼将在地上,那个孩子简直是一头横冲直撞的努米比亚犀牛!那些肤色黝黑地带生长的野蛮暴戾而不需要肉食的巨大生物的力量就是这样沛然莫驭。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被惊恐的伴当们救起,但因为他的坠马,三二千人的冲势就此被打断。

前方的长官们厉声呵斥后方的骑士们调头或者歇马...以免践踏了坠马的领袖。但陷在别人阵中,失去机动性是万万要不得的,他们横冲直撞的势头完全停止了!不但如此,还丢了大概十个披甲契丹精锐冲阵骑手的性命。

那可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好部下啊...可卢浑王两眼含泪,他看到那个以步战骑的孩子身后也围绕着上千士兵,那些青旗部落的扎甲骑兵被这股勇气感染,疯了一般地迎头拦截这股精锐。双方陷入了缠斗,以近乎一比一的交换比飞速消耗着。

而布莱达的个人小獴旗帜在回转,在三百步之外,已经能看得到了。和自己一起发誓合伙的足可浑氏一定遭遇了不幸!

当再次被抚上一匹新马的时候,可卢浑王感觉自己浑身酸痛,身体仿佛被置身火架,全身发出罢工一般的呻吟。他再次畏惧地回望一眼刚刚落败的地方...两骑相遇胜败只在一瞬间,不是没有人试着分担他的压力,可他左右后方四个伴当被那个“孩子”一瞬间悉数杀死。

他败了...他都能想到自己倒下的那一瞬间,给契丹人亲卫们带去了怎样的打击。他刚刚一定摔伤了,哪怕四肢没有大伤,他那双失去知觉还在一直颤抖的手臂也在告诉他那个东西拿着人的尸体撞上他的长矛时候用了多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