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中轻轻唤了一声,一颗眼泪就蓦然滚下眼尾。
贤妃凑上来听了一耳朵,急红了眼:“这个阿奴到底是谁?彩月,找到没有!”
宫女彩月忙跑进来:“娘娘,奴婢已将京中叫阿奴的小孩全部带来了,可要九殿下过目?”
贺寅一听到“阿奴”,一个闪身坐了起来,光着脚跑下地。
那三百个小少年排对排站在尚清宫外,小殿下披头散发在他们中间跑来跑去。
他在人群中找遍。
这里所有人都叫阿奴,但所有人都不是他的阿奴。
他猛的呕了一口血!
“不是、他——”
“再找!再找就是了!冤家,何苦要折磨为娘?!”贤妃崩溃的哭起来了。
尚清宫大乱,从此就没个安生日子。
他们的小殿下从六岁开始找,找到十九岁,都没有找到那个叫阿奴的人。
他长了一张画似的脸,脾气奇烂,走到他面前的宫人得踮着脚走路,生怕动静太大把九殿下刺激了,又惹出什么乱子。
他十九岁这年冬去明溪参加族宴,长陵望了他一眼:“九哥。”
贺寅没看她。
长陵在他即将出门时说道:“我那天路过城郊,看到有个形似金卯的小乞丐,但一转眼,他就不见了。”
贺寅蘧然回头。
所有人都不知道阿奴就是金卯,她却知道。
她是从那一世来的!
贺寅抓着她的手急声问道:“哪个城郊?”
长陵美目轻动,将手抽走:“东郊。”
贺寅立马就折回京城。
东郊范围很广,五千户人家错落在田野上。
贺寅一步步在泥巷乡道间逡巡,每家每户挨个去找。
他从天明找到天黑,又从天黑找到日出。
他把东郊来来回回犁了好几遍,都没看到金卯。
“你在哪里?”
贺寅精疲力尽,无力的瘫跪在地上。
他这些年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连招魂他都试了,可无一例外,都落了空。
樊川、西域、云间、江南,大半国土他都走过。
昆仑山的熔浆遗址上开满了金色莲瓣,晴央的桃树在春日里花开连山。
贺寅撑着膝盖起身,继续找。
他二十岁这年秋天,太子执意要带着妻女去山上走陶潜的隐士路,二皇子去了东郊书院教书,其余皇子各有各的人生大事,都忙。
东宫悬空,元和帝愁花了眼——陛下本人也想去外面转转,十分迫切的想找个接班人顶岗应付金相。
大家都不想当太子,那他就想当皇帝么?
他娘的,贺家这些儿崽子没一个中用的!
陛下心里骂骂咧咧的物色了一遍储君人选,瞄定了贺寅。
陛下把小儿子叫到面前,抛出橄榄枝:“当了皇帝,你就是要找神仙都给你找出来,明日就进东宫吧。”
贺寅当了储君,立马就广撒网把手底下的人都派去找金卯。
群臣对此颇有微词。
不过他有些行为虽然过于魔怔,但他把自己该做的事干得井井有条。
尽管有时过于暴躁打了臣子。
但撇去这些细枝末节,他也算个好太子。
贺寅当了一年储君,底下的人就找了金卯一年。
他们拿着画像,不小心找到隐姓埋名的二皇子殿下头上,急忙报了上去。
贺寅拍马赶来时看到二兄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一时间有些恶心。
贺筹不知道这个弟弟怎么就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眼不见为净,摆摆手自己走了。
“我去散步,你自便。”
贺筹一个人背着手在乡间路上漫游。
他半睁着眼,瞅着那蹲在路边看小狗的人。
对方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袍,面前的小狗张牙舞爪又蹦又跳的冲那人咆哮,那人看了一会儿,一下子捏住小狗舌头,吓得小狗当场就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