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鲜卑人哭作一团,一帮男儿郎竟毫不顾忌在旁人面前的自尊,徐焱彻底没了质疑拓跋力微身份真实性的想法,只是皱着眉搓着下巴,与左右公子建等三人交换着眼神。
“如此说来,你索头部的麻烦,不比这几个兀兹匈奴轻啊……若尔等哭畅快了,我想知道,尔等卷进我这北伐先锋军里,就是防今天被人追击的情况发生,让我等为尔等抵挡,对耶?”徐焱问。
拓跋力微抹了把脸,正色道:“从堆谷集,再到居延塞,我一直暗中观察,也几次刻意挑衅试探,知道中郎将和莫呵咄校尉兼有勇义,绝不逊于我鲜卑任何勇士和智者,甚至远高于他们。谋求庇佑只是其一,我更希望中郎将能一展超凡异技与才智,助我索头部平邪戡乱。毕竟在堆谷集时,我曾看你用异术杀那恶狼税奴……唯有你之大才,能克制温什兰叱努邪术……”
徐焱诧异地瞪大眼睛,对拓跋力微缓缓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说太多。他万万没想到,除了公子建和典沛,连拓跋力微也早在那时知道了他身怀邪祟的事。
他颇感头疼,悄声自语:“这算是让你拿住了?”
拓跋力微就要好像听见他所言一般,不再提他体内邪祟之事,转向公子建道:“我不仅知道中郎将神异、校尉勇壮,我还知道这位……公子家世,你为堆谷集和居延塞之人所书的密信,我曾在东都与各部使节拜谒汉家天子期间,见过你画的那个标记。若日后还能得公子及尊翁支持,我愿在此起誓,此番诸位能助我索头部脱困,有我拓跋力微一日,定当统合鲜卑诸部,自我起子孙世代奉大汉为尊,为大汉守土!索头部财货牛羊诸物,但凭公子及中郎将取用调配!”
拓跋力微说完,也不管徐焱等人答不答应,就划破手掌,将血涂在脸上,双掌朝天对三人叩拜,其余鲜卑人也跟着叩首。
典沛匆忙去扶拓跋力微,力微确不肯起。徐焱则苦着一张脸,对公子建说:“看来公子,也被人架在火上烤了……”
典沛又去扶老仆拂卢逐,瞥见勇士轲比真的头颅,登时激愤地牙关紧咬,喝道:“轲比真确是个忠勇义士,若他还在,沛定引为挚友!那狗奴的温什兰叱努,还有那些个邪祟羯奴,甚是可恨!公子,待我等事毕,沛请公子允许,助拓跋力微清缴温什兰邪佞!”
徐焱再次苦笑,对公子建说:“不只你我被拿住,连你家蛮牛都又热血上头了……”
公子建也摇头叹气,对徐焱说:“既已如此,诛一个邪祟也是诛,诛两个也是诛,只是更要辛苦子明而已。帮与不帮,全听子明的……”
徐焱起身,看着手掌扔在淌血的拓跋力微,又看看抱着自己孩儿头颅、已然哭得恍惚的拂卢逐,回想了几个时辰前,那力羯部鬼祭将轲比真残害的场景,以及自己和典沛那些遭遇,一时也恨得牙关紧咬。
他转头看看典沛和狸媪,一个坚定点头,一个微笑颔首。那些绿泽军也笑道:“跟着中郎将,有肉吃,有金银使,还能行义举,这几天过得比这半辈子都快活!中郎将说怎的就怎的!”
那几个羌人也抚胸道:“兀兹方守、鲜卑温什兰,都是害群的瘟羊,不除对我羌人无异,听凭中郎将吩咐。”
徐焱见众人反应,心里一热,抓住拓跋力微手臂,强拉而起道:“誓言已收,起来说话。”
拓跋力微携众起身,徐焱说:“论及与大汉修好,为大汉守土之事,你还是与公子和他那吓人的阿翁说。若论什么牛羊财货,我也一分力都不想出。但若说清缴邪祟、扶救老幼,于我汉家这叫义,于我本人这是侠之本分,我……本中郎将此行当仁不让!可听清了?”
拓跋力微激动地连连点头,徐焱亦划破自己的掌心,抓住拓跋力微的手,表歃血为盟,又补了一句:“不过与大汉修好之事,你还是要放在心上,莫负我等!”
拓跋力微重重拍胸鞠躬,其余鲜卑人也对徐焱和公子建深躬。徐焱欣然说:“如此便说定,我等先生火造饭,待消灭兀兹方守,我等就去再去平索头鲜卑之乱……”
听他如此说,拓跋力微忙拉住他,语气急迫道:“不可!要先助我寻我母族!”
那三个兀兹匈奴闻言,率先跳起,呜哩哇啦的用匈奴语叫骂,被力微亲卫挡住,双方几乎要动刀兵,公子建忙让典沛和绿泽军把双方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