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秋光街的远处,一群人随着欢快的鼓点如微风佛柳般摇曳着走过来。
一列整齐衣裙鲜艳的姑娘就像兵丁巡城一般,排成了整齐的两排队伍,正袅袅婷婷地走在路面上摇摆飘动。
“广府的姑娘娘每天都会出来游街,这时辰正好叫咱们赶上了。她们走到哪家,哪家的姑娘就会出来加入队伍。”
“这些姑娘花枝招展地围着秋光街走上一圈是为了招揽生意。”
街边上闲逛的年轻人和外面来这里坐在小吃店里的时刻都目不转睛的瞧着街面上这亮丽的风景。
而那一排排的姑娘,也有意柳腰款摆,扭得风韵十足,还有的故意小声说笑,美目流盼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一群穿着统一的白色如衣,红色衣袖衣装的少女从狗肉店前鱼贯而过。
林玉晨现在看着这面前鱼贯而过的少女们心里想着。
如今看来,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是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还不如直接向老宅求援来的靠谱。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餐馆儿到这个时间总会顾客迎门了,他们就是等着这些人。”这时林雨晨耳边传来了武子牛的话语。
几个人却没有发现在秋光街的远处有一群人正提着几个竹筐,一家一家的进出街边的两的店面和小摊。
在这群女人走远之后,小摊上的议论声便纷纷而起。议论着这些人中哪个女子比较好看,哪个女子是属于哪家酒楼的。
“这里的花娘的规矩和北方妓院不一样,北方青楼的姑娘常年在院子里那些生员士子都是上楼里去寻欢作乐。这里的酒楼经常派陪酒娘子在酒楼的周围巡游,以吸引更多的客人。”
这时的武子牛一边吃一边向着林玉晨和刘翔两人介绍。
“这里的院子都叫酒楼,广州西关陈塘和东堤两处是省城酒楼最集中的地方,这里聚集的都是顶级姑娘,所以被称为大寨。”
“除此之外还有白鹅潭上的花船,那些花船上的酒菜也不差,不过那里都是以前花魁自己的产业,收费却便宜很多。只招待熟客和高官显贵。”
“再下面就如这里还有很便宜的二寨、沿街唱曲的瞽者、自己在家做生意的暗娼,对了,尼姑庵也很贵的。”
“还有尼姑庵?”这时在旁边的刘翔,忍不住惊讶道。
“有些尼姑庵也干。”武子牛也是撇着嘴点了点头。
虽然刘翔很惊讶,但是林雨晨却表示却没有任何表情,毕竟山东的泰山姑子也是很出名的。
几个人正在说话时从街上来了二十多个人,他们抬着五个竹筐,竹筐里扔着一些铜钱和散碎的银子。
每当这伙人走到店铺门口,老板连忙拿出铜钱走到其中为首的人之前给他看了看,然后扔到竹筐当中。
在秋光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些经营吃食摊的老板,但却是深深的知晓他们这种人得罪不起这种有衙门在后面撑腰的打行。
这些人想弄死他们,跟掐死一只蚂蚁没啥区别。所以这片地方,这些穿着深蓝色衣服的打行帮助在两名白役的带领下每个月都到这里来收取他们的孝敬。
不过这个月有点儿特殊。这已经是第三回了,第一回是每月例行的孝敬,上一次是丁大人过寿辰,这一次要给新来的县太爷交迎官常例钱。
过了一会儿,哪支队伍便在狗肉馆的面前停了下来那个漂亮的女掌柜连忙手里拿着几串铜钱来到为首的那人面前说道:“哎呦,白大爷今年这个月怎么收钱收的这么勤呢?往常不是每月收一回吗?”
嘴里说着手里把铜钱展示给那个穿着一身皂服的衙役打扮的人看那人点了点头,老板娘将铜钱扔到了竹筐中。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南海县的县太爷刚刚履新,咱们底下这些人不得准备一些迎官钱孝敬给县太爷,不然咱们哪能过平静的日子呢?”
说着冲着老板娘嘿嘿嘿的笑道。
旁边的师爷刘翔听到这番对打,眉头就皱了皱,因为他们所说的迎官钱是大明的一种陋习。
就是县太爷到达县衙后的第三天,由底下的这帮书吏衙役凑上来的一笔钱。一般是六十六两或者6六两六钱银子。
根据所处地方的不同而选取不同的数额,其实这就是个意思。
不过林玉晨已经上任三月有余,这笔钱他还没有看到影子。却在这里听说有人却借着这个名头在私下里敛财。
美女掌柜看着没有什么事转身就要回去继续做菜。结果一只胖乎乎的咸猪手却在朝着女掌柜的腰间探去。
“哎呀,疼疼疼,疼疼疼,这小小娘子饶命啊。”
一声惨叫,从这只手的主人的嘴里喊叫而出,为首的那名衙役却是一愣,转身看见那个美女的老板娘。
她一只脚踹在一个男子的小腿上,将其踹倒在地,另一只手握着他的那只咸猪手,另一只手摁着他的手肘,将右手摁直,并且使劲的掰着他的手掌。
听见始作俑者的惨叫和求饶,随行的家丁就要上前。但大名为首者却抬起着双手制止了手下。
“老娘,不是什么小娘子。真要女人泻火的话,隔壁酒楼有的是讨好你的女人。”
说罢她的眼神微寒,冷哼了一声。手上又略微使劲儿被擒下的那个穿着青衣的男人又发出了一阵惨叫。
“行了黄寡妇,你不要仗着你和王参将家的小公子有一腿,便在这里耀武扬威。我们虽然无法惹得起王家那个将门,但是你别忘了,县官不如现管。”
为首的那个穿着衙役的衣服的人,虽然嘴里叫的喊的非常大声,但是脚步却没有向前挪动一步,显然他是真的怕他嘴里那个王家。
美女掌柜的似乎也受到为首之人话语的影响,松开了手中的那个人,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看着女子利索的动作肯定是有功夫在身。
这也不奇怪,在南方这里拳法盛行,几乎每个人都会几手。
“弱的跟鸡仔一样,还想肖想老娘不知道却不知你是不是银样腊枪头。”
林玉晨听到老板美女老板娘这样的话,正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当即就喷了出去。好在他及时扭头一口茶都喷到地上。
在场的大都是都是些苦力和水手听着这种半浑话,顿时哄笑声一片。也可见小说在大明的流行程度,连贩浆之人都知道《红楼梦》中的隐喻。
而被美女老板踹开扑倒在地的男子被旁人站起来时,众人看着他满面通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秋光街的顾客更是见怪不怪像这种喝多了酒,调戏路边沽酒娘子和卖唱的女孩儿的事情。在这里稀松寻常,只要双方不打起来,就没有什么大事。
这个美女掌柜既然能在这里开支摊子,而且毫发无伤,显然背后也是有着一股势力,连这些打行的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虽是碰不得,但和他骂两句荤话确实没有什么了不得。
“小爷就找你这个寡妇娘子,是不是银样腊枪头,你一试便知,就怕到时候你还要求小爷放过你呢?”
被打的男人显然想找回面子反而用言语来调戏美女掌柜。
“鸡崽子想打老娘的主意,看我案头上的刀同不同意?”
这是美女掌柜已经站在灶头的剁肉的案板前上,手里拿着一把锋刃雪亮的菜刀。
那个男人揉着被弄疼的手腕看着女掌柜手里的菜刀。
菜刀的刀刃寒光闪闪似乎是经常磨的缘故,显得很是锋利。
这是为首的那名衙役冲着美女老掌柜喊道:“丁公子是丁大人的独子,你跟了他也是有好处的。”
林雨晨听着这名衙役的话,心中一动看着面前这个穿着青衣的丁公子。
没想到他居然是户房书吏丁大人的独子丁贵。
丁公子给过来搀扶他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却见那个手下将一包东西放到桌面儿上打开,竟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美女掌柜看到银子后,亦是不解地望向这名丁公子。却不知今天他是要闹哪一出。
“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我给你的聘礼。只要你跟了小爷,我再给你比这多十倍银子的彩礼,比你在这里经营这破店强。”
丁公子指着那桌面上的银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美女掌柜脸上的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满脸笑意突然间不见了。就是刚才她痛殴丁公子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微笑的好像两个人是在打闹。
女掌柜转而变成了恶狠狠的表情一把把桌上的银子扔到了丁公子的脚下。
“收起你的银子。老娘在这里只卖肉不卖身!”
老板娘可能是太生气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句话中的用词不当。
林玉晨一直坐在角落的桌子前,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还是很敬佩这个老板娘了。
只是看到这个美女掌柜能拒绝,已是有几分女人的气节。竟然不是什么人面对百两纹银都能面不改色的拒绝的。
这一百两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个小数字。他看着这店中的食客不由面露可惜的神色,这百两纹银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可谓是天文数字。
丁贵看着脚下的银子却是陡然变脸,瞪着准备回灶台忙碌的美女掌柜。
“小爷,没工夫跟你玩儿欲擒故纵的把戏。”
那个丁贵显然有些恼羞成怒冲着美女老板娘大声的吼道:“就是那个豆腐西施素儿不是想玩儿欲擒故纵,想显示自己的矜持吗?小爷,我就和黄衙役,白冰,还有我身边的书童四个人让她爽个够。”
“就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乖乖跟了我,要么,我今晚儿就让你和那个素儿一样的待遇。”
听到了丁贵的大放厥词顿时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
就是那个衙役冲众人说道:“诸位街坊乡亲,别听他胡说。这小子喝多了瞎说呢……”
这位黄衙役的话语还还没等说完,丁贵就打断他说道:“当时我们投骰子,你小子赢了,你还是第一个上的。”
他这句话刚说完,旁边的武子牛突然间一拍桌子。然后跃上桌案,跳过两家店之间的篱笆便冲着那个丁公子冲了过。
林雨晨望着这个被武子牛摁在那里狂揍的所谓的城南四大恶少之一的丁贵。
他外号光皮驴,可见没有取错的外号,这个丁大人的独子丁贵确实蠢的像一头驴。
店中很多食客暗暗地咽了咽口水,这个丁贵背靠着五行牙行和打行在秋光街没有人敢管他。
林知县虽然上任以来知道丁大人的公子一向飞扬跋扈。
但如今一见其人却比想象中要跋扈得多。为了逼一个良家就范,居然敢爆出自己作下的血案。
“你们都是死人呐,给小爷上。”
丁贵这一番话语把那些跟随他的人都惊呆了,所以这些人呆呆的看着武子牛在痛殴丁贵。
丁贵被武子牛摁在那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帮手呢便下达了指令。
林玉晨和其他人一样,被丁贵嘴里说出的话惊呆了,这时也反应过来冲着亲随挥了一下手。
林田生却突然吹了一个口哨,坐在门口的跟随林玉恒来的人当即站起来,向丁贵的那伙人扑了过去。
林田生带头扑了过去他抡起板凳朝着一名正准备上前拉开五子牛的家丁背部砸了下去。
那名家丁当即就是凳落人到的的样子。
紧随着他身后的一名穿着黑色正装的大汉疾步上前,伸手抓住另一个家丁的后衣领。
在那张有些诧异的脸蛋上狠狠地挥了一拳,打得对方鼻血直流。
店里的伙计也不甘示弱,手上的茶碗朝着一个家丁的正面砸去。
茶碗在那个家丁的额头碎裂开来,与此同时另外一名食客举起屁股下坐的板凳,狠狠的砸在他的背上。
还有一名家丁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便被隔壁冲过来的一群大汉一脚踹飞。
“怎么回事儿?”丁贵刚刚下达指令,结果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倒了下来,整个人当即愣在那里。
丁贵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人打倒抓获,便下意识的停住了进行格挡的动作。
武子牛趁机狠狠的两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当即就被鲜血便从口鼻中窜了出来,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这是丁贵的所有的带来的人和那个黄衙役整个都被人控制住了,压到了林玉晨不远的篱笆处。
就在此时候,从店门口突然涌进来几个杀气腾腾的男子观察清楚店内的情况之后,便又悄然退出了店外。
在那些林家的家丁扑出去的时候,从他们当中分出了八个头戴连帽斗篷的人在林雨晨周围分成两排站在了他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