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伯仁稽首为礼,道:“臣观此人貌色神秘,穷尽心思亦不能传其神形。臣作画二十余年,从未遇到此等情形,是以耽误了时辰,请娘娘恕罪。”
帘内传来咯咯脆笑,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透出来:“真人比画上还要好看?”
董伯仁心头凛然,听这语气,分明是皇后最为宠爱的乐昌长公主陈嬛。他端手行礼道:“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陈嬛口说平身,柳敬言即行赏赐打发董伯仁离去。
陈嬛偎在皇后身旁,笑吟吟道:“董伯仁这样说,儿臣越发好奇,定要亲自去看看高氏遗孤长什么样。”
柳敬言皱眉薄怒道:“十二岁的姑娘家想这事做什么?小心父皇剥你的皮!再说你有婚约在身,算是半个徐家的人,莫要人家轻看了你。”
陈嬛撒娇道:“可我许久不曾出宫,闷得慌。”
柳敬言白她一眼:“我就知道你耐不住,明日你替我去一趟瓦官寺,如何?”
陈嬛嘴上说“又要爬瓦官阁了”,心中甚是欢喜,领下旨意,仍对高天念念不忘。
在她心中,未来的驸马徐德言已是世间罕有的俊朗少年,故对高天的兴趣多出于好奇。但她已知高天之父高琦与皇后旧事,亦是皇帝痛恶之处,只得收敛心思,不敢再提。
傍晚时分,一纸诏书送到了石龙郡邸,准确地说,是下到了高天的手中。
陈帝封高天为蛰豫州议曹,加武骑常侍,赐青衣官服两身,两日后去征北副都督钱铭帐下听用。
高天尚未谢恩,冯仆却竭力反对,他对前来传旨的内侍黄盛抱怨道:“高天一介书生,并无任何军中效命的经历,叫他去毫无益处,只怕误了陛下的军国大事,还请陛下三思。”
黄盛笑道:“太守多虑了,圣明无过于陛下。高公子出身寒门,以九品议曹起家,已是恩典,再加八品武骑常侍,更是皇恩浩荡了。陛下如此看重公子,岂能藐视天恩?”
冯仆冷冷道:“这份天恩未免太大了。”
黄盛舍下太守,转首对高天道:“高公子,旨意是传给你的,你要抗旨吗?”
高天虽不情愿,也不会傻到当面抗旨,神色从容道:“臣接旨。”
待黄盛离开,冯仆立即动身要向皇帝说情,又叫高天即刻回岭南避祸。高天断然不肯,道:“我既然接旨,就不能走。”
冯仆愤愤道:“议曹是一州刺史佐官,非薛先生这般年长智谋之士不可。你小小年纪,如何担得?”
高天顿时语塞,心想朝廷旨意如此,实非自己所愿。
薛垚就在一旁,解围道:“公子聪敏好学,议曹起家并非不妥。只是这蛰豫州便是齐人之扬州,虽是实职,却没法赴任,须得吴明彻攻下寿春方可。”
冯仆没好气道:“所以陛下叫公子随军北伐。”
高天问道:“武骑常侍是何官职?”
薛垚道:“武骑常侍通常由郎官兼任,陛下出游时护卫左右。一州议曹加武骑常侍,确实不合常理。”
“公子若有差池,我如何向太夫人交代?陛下此举不妥,有辱冯冼二姓豪族的脸面。我不为你,也要为自己争一争。”
此时张舸从江北大营回来,高天便去打探虚实,却见他正给琳儿收拾行李。原来顾野王举荐琳儿去蒋山书院,已得山长张芙首肯,叫他明日送琳儿去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