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尔零抬头。
像在目送海聆帆远去。
嘴巴动了动,似乎在说,那个喜欢追逐月亮的男孩,能不能追到他的月亮呢?
他走到祝无哀身边。
死鱼眼少年早已怒不可遏。
“你这个王八蛋!”
从贺尔零口中得知欢糖镇其实是一座残忍的犯罪场,全镇百姓,都是由他摆布的棋子,祝无哀既感到震惊,又感到愤怒。
棋子之一的祝敷死在眼前,身为儿子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死鱼眼少年心中,溢满了悲愤!
如果不是他口中的“贺叔”对他施下束缚术,他就能站在祝敷身边,并肩作战,如此,祝敷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祝无哀怒视着贺尔零。
“放开我!”
贺尔零轻声道:“无哀,关于欢糖镇的真相你也知道了,今日这场屠杀,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呀,你生什么气?”
祝无哀脸色铁青,压制怒火,全力感受流淌于经脉之中的灵力。
明明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灵力,但只要一摧动,诸身经脉便会剧痛不已。
蔓延至五脏六腑的疼痛,触发身体的防御机制,迫使灵力陷入麻痹之状,以此来消除身体上的疼痛。
祝无哀陷入思索。
“看来,这老王八蛋对我施下的束缚术,是以霸道的灵力锁住我的周身经脉,想要破除,就得忍受剧痛摧动灵力,强行冲破设在各处经脉的枷锁!”
再次摧动灵力,可是身体的防御机制每次都会在承受疼痛的时候不受控制地运行,使得灵力恢复静止的状态,消除疼痛感。
眼下摆在面前最重要的难题,就是不让身体的防御机制运行。
这需要极其强大的意志力!
就像跳入火坑之中,用强大的意志力,抑制住所承受的痛苦。
同时遏制住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产生的逃离火坑的想法,让自己的身体相信火坑里的烈火不烫,跳着没有痛楚的舞蹈。
这是意识与潜意识的对抗,是极其艰难的战斗,赢下潜意识的几率微乎其微。
可这是摆在面前的,唯一的办法,就算机会再渺茫,也得全力一试!
再次摧动灵力,冲击各处经脉上的枷锁,身体顿时陷入万剑凌迟般的痛楚!
祝无哀咬紧牙关,把疼痛当成愉悦的体验,越疼越要大声地笑出来。
宋语甜身旁的一众黑袍人看着疼得满面狰狞,却又开怀大笑的少年,忍不住道:“那小子干嘛呢?是疯球了吗?”
宋语甜笑容浅浅,不说话。
当身体的耐痛能力变强,触发防御机制的敏感度便会降低……
祝无哀一次又一次地摧动灵力。
试图从潜意识里把万剑凌迟般的痛楚当做欢乐的游戏,自虐式的自我拯救,惹得贺尔零哈哈大笑。
终于,在身体陷入崩溃,步入昏死之际,祝无哀的身体猛然一颤,迸射出零零碎碎的金光,回到了贺尔零身上。
祝无哀站起身来,捡起黑色大钝剑,对准了背蜂桶的男人。
“居然破除了我的束缚术,还挺有本事的嘛。”贺尔零咂咂嘴,竖起大拇指。
祝无哀目光如刃,紧盯着建造欢糖这座犯罪场的罪大恶极者。
“为啥要这么做?欢糖镇的人是人,其他村子的村民就不是人了吗?既然想要建造一座美好的乐园,为啥又要以牺牲人命为代价,这样的欢糖镇算什么狗屁乐园?”
贺尔零平静道:“无哀,你这么激动干吗?那些人又跟你没什么关系。”
祝无哀回想起欢糖镇周边的村落里,那些毫无生气的可怜村民,他们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全都拜贺尔零所赐。
想起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眸,再看看这个毫无愧疚的男人,祝无哀心底里的怒火彻底爆发,挥动长剑,攻向贺尔零。
剑势凌厉!
尽往要害之处刺去。
贺尔零边躲边说:“无哀,你不要太过分了,咱俩是朋友呐,我在你身上施下束缚术,不是为了害你,你揍我干吗?”
祝无哀加强攻势,奋力搏杀!
“我为什么揍你?你问问你自己的手,那上面沾满了多少人的血。”
少年曾对一个喜欢追逐月亮的男孩说,他要做一名仗剑者,为天底下的所有不公而战,为除尽祸乱八方的豺狼虎豹而战。
眼前这个背蜂桶的王八蛋,就是一头残忍的大老虎,不把黑色大钝剑对准他,怎么对得起“仗剑者”三个字?
贺尔零沉声道:“无哀,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公道正义而战。”
祝无哀没有反驳。
默认了贺尔零的话。
贺尔零脸色一沉,骂骂咧咧起来,“傻逼,日龙包!如今这个世道,怎么还会有你这种憨批,为了所谓的公道,奉上自己的性命?比起帮助他人,聪明人最应该关心的,是想尽办法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祝无哀握紧长剑,大声道:“我不是憨包子,也不想做你口中的聪明人,我只是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贺尔零连连摇头,“你还年轻,不了解人心为何物,如果你足够了解人性,就不会为了素不相识的人举起剑,对准一个根本干不赢的人,这是愚蠢,大大的愚蠢!”
少年道:“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别人来衡量应不应该呢?”
贺尔零叹气,“无哀,我是怕你后悔啊,只有笨蛋才会做一些不值当的,没有回报的,甚至有可能追悔莫及的事情,而在这个世界上,笨蛋通常是活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