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继续向前——
新的舞台又亮了起来,一群女孩排着队等在一起,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舞台的右侧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鞑靼士兵,凶神恶煞地用举着刀威吓。
女孩们瑟缩地躲到一边,身上的薄纱颤抖着好像风中飘零的蝴蝶。
最前面的鞑靼士兵大步上前伸手拉人,像是盯上猎物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金铃子“咦”了一声,她儿子问:“娘,怎么了?你知道这个戏吗?”
金铃子迟疑地看着那个鞑靼士兵的装束,摇了摇头——
“没有。我听闻过北冥宗鞑靼一族火居道士会供养素女,似乎是在描述这个故事。”
“素女是什么?”胡锁儿问道。
金铃子答:“就是火居道士会供养的一批女孩们,终身供奉身心给无极道君。”
这样吗?胡锁儿听罢迟疑地望着舞台中央,那为什么这个画面这么叫人不适呢?钟好宅这次的主题是素女,难道有什么特殊的隐喻吗?
灯光熄灭,众人都有了准备,车厢又一次向下一滑。
“嘶。”石敢当捂着胸口,“我说这建筑的门怎么开在反面原来是为着这个意思,我要是胆子小,怕是都不敢坐。”
金铃子倒是不以为意:“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车继续向前,新的舞台被红布遮挡住,缓缓上移。
一群女孩子站成了一排,只有一双脚被露在外面。
一直沉默的舞台终于有了一句唱词。
女人凄厉婉转的声线响起:“露脚,白皙玲珑者留!”
脚后一排排灯光亮起,一人自动后退。
“这?这?这是选素女还是选婆姨啊?”有人看出了名堂问出声音。
车厢又是向下一滑。
新的舞台上,是一排排纤腰,雪白细腻的肌肤,但是无人有心情欣赏。
唱词再响起:“露腰,弱柳扶风者留!”
腔调凄凉了一个度,又有两人退下,退去者高兴,留下者颤抖。
车厢内的诸人惊疑地互相望着。——这是什么意思?
再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满满的针对性和仇恨在动作和声音中铺天盖地地传递过来。
车厢一段平缓后又开始下滑,
“露手,柔软修长者留。”
“露发,乌黑丰润者留。”
车厢下滑地一次更比一次快。新舞台亮起又熄灭,最后台上只剩下了一个女人。
幕布撤下,她的笑脸面具成了一张委屈的哭脸。
女孩在父母的惊慌和鞑靼人的威逼中签下了什么东西,被人像年猪一样拖走了。
车厢一个颠簸,无人再惊恐地尖叫,胡锁儿胆战心惊地问道:“那个女孩会怎么样?”
没人回答她。
新的舞台已经变成了完全黑暗的布景,范围收缩地极其小。
一个衣着薄纱的女孩瑟缩地躲床上,她的面具沉寂地更深了,绝望包围着她,脚踝上系着粗大的锁链把皮肤磨出了血色。
一群鞑靼武士在她周围跳着斗兽舞,动作粗犷,脚下被跺地一阵阵响。
女孩捂住自己的耳朵,把自己蜷到最小,像是被包围的小兽。
至此,意义已经明了,诸人皆沉默。
这一次又一次的下落,象征的是女人一步步地落入深渊。
车厢平稳起来,到了最后的舞台,这次移动的速度前所未有的慢。
一群女人缓缓地走到前面来。
脸上贴着一张纸,身上还有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