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连忙将诗章送到了楚王面前。楚王端详甚久,微微颔首。他将这一篇词小心的放置好,扭头看了一眼邓勘。
邓勘自是脸红难堪,他一把岁数,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王又看向李文录,但这一看,只是一瞥,随后很快将目光落在了周坦身上。
“周坦?你年方几何?怎么还无表字?”楚王问道。
“下个月,便年满十九了。小人一介田兵出身,有无表字,其实也无妨了。”周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一个后世的灵魂,确实没把表字当一回事。
“本王请叔夜帮你取一个字,意下如何?”楚王又问道。
“这……嵇中散赐字,何其荣幸之至。”周坦连忙坐正了身子。
“叔夜,之前你说你与周坦相熟,你比他年长两岁,便以兄长身份代为取字吧。”楚王转向一旁的嵇康,有理有据的说道。
“我观周功曹文辞,点滴之间话白朴实,然,包含寓意却开合有度,坦字合遂,是为畅达,不如,字文遂。”嵇康短暂琢磨后,说道。
“周文遂?此字十分得体啊。”楚王哈哈大笑,一番赞赏。
“多谢嵇中散赐字,今后在下便叫作周文遂了。”周坦欣然答应。
楚王倒真是一个社交能手,让嵇康来为周坦取字,还特意提了一嘴“兄长身份”,那便是有意要让周坦与嵇康结交。
尽管嵇康现如今还是个年轻人,名气尚不及十年之后那么如日中天,但周坦一介流外小吏,能与五品中散相交,对上而言,是一段不拘一格的佳话,对下而言,那真是沾光不少。
“文遂,刚才的葡萄酒,你觉得如何?”楚王又问道。
“入口清冽,果香四溢。只是……”周坦笑道。
“只是什么?”
“只是刚才情绪激烈,牛饮而尽,尚未能细品,颇为遗憾。”
“哈哈,来人,为周文遂席盅置葡萄酒。诸位,我等接着欢饮。”
楚王自持身份,当然不会直接处理李文录贼喊捉贼此等腌臢事宜,但他表现出的态度,已然说明了此一事件的结果。
李文录自是窘到不行,灰溜溜的回席,落座后不知所措,提前离去也不是,继续留下也不是,简直如坐针毡。
以往若是驳输了,还能托词個人口舌不利,彼人巧言令色。可现在属于诬告剽窃不成,反被坐实了贼喊捉贼,此等恶劣,比剽窃更甚。
原本,他窃这几句诗句,只是为了在同乡面前一番显弄,没想过要借此事去招惹周坦。哪里知道,今日巧不巧的陪邓勘赴宴,撞上了有人讨论这些诗句。自己自是不愿声张,可邓勘却自持前辈,偏偏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这下可好了,弄巧成拙,满盘皆输,直坠深渊!
一旁邓勘同样颜面扫地,既恨李文录牵累自己,又恨周坦得势不饶人。
周遭其他宾客自是不愿再与二人结交,纷纷将二人视若无物。二人沉闷一晚,简直比死还难受。
周坦心知肚明,李文录彻底废了,别说在校尉府还能有仕途,这辈子除非做出了舍命救太守、临阵擒敌酋的壮举,否则在无翻身的机会。他大大方方的向楚王、嵇康以及其他认识不认识的大人物们作揖行礼,继而转身返回自己的座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