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来至正厅中,见崔员外在主座上笑呵呵的瞧着自己,没来由的心底里一寒。
先前已经知晓这老狐狸的不简单,陈皮心底里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仔细回想一下路途中所思所想,反复地确定这其中没有什么明显的逻辑错误。
全然没有错误,那不可能,没人能够办到,哪怕是现实生活,也存在着逻辑解释不清的情况。
陈皮要做的就是将谎言变得真实可信,并不是要创造一个无法破解的谎言。
而想要得到一个真实可信的谎言,那就必须依托于事实,进行真假混杂的描述,其中的分寸,需要极其审慎的把握。
真话多了,很容易被人猜出这背后的事实真相,而谎言太多,则容易让人起疑。
因此,陈皮在见了崔员外,稍作寒暄之后,便将怀里的信件取了出来,道:“崔员外,此番送信,可说是成功,也可以说没有成功!”
“哦?陈少侠何出此言?”
这模棱两可的话语自然是引起了崔员外的兴趣,历来办事,成功有之,失败有之,但介于二者之间的状态,实在是少见的很。
今日里送个信,怎的还能闹出这少见的情况来?
原本,崔员外在家丁前来报告时,已经是十分惊讶,要知道就他在书信中所写的那一番话,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见了之后都得火冒三丈。
盛怒之下,杀死个送信的信使,实在是正常不过,只要陈皮一死,那么崔员外便可以借题发挥,先抬高陈皮的身份地位,而后再倒打一耙,这婚约显然就黄了。
至于那一封信,崔员外早有所准备,信件并非他手写,上边的印章,完全可以说是伪造。
崔员外只消抵死不认,世人便会相信他的说辞,毕竟相比较于世家和土匪,常人还是愿意更信任世家一些。
眼下陈皮回来,崔员外本就是一肚子的疑惑,脑海中霎时间便思虑万千,一听陈皮这样说,兴趣就上来几分。
陈皮见崔员外神情,心知他大抵是起了兴致,便将此前所想真假掺杂着说了一遍。
“员外有所不知,那青云寨的二当家的,多智近妖,抢先在半山亭拦住了我,将信件拿了去。”
“我原以为他是要看其中内容,不曾想到竟然是将信件改换,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江水流的怒火。”
陈皮说到这,似乎有些口感,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可崔员外显然是等不及了,忙问道:“然后呢?”
“江水流极其聪慧,识破了二当家的诡计,迫使其拿出了原信。”
“只不过他并没有去看,只是说相信员外不会食言,要我将这封信,转交给员外。”
简单地叙述了一番事情的经过,至于期间两方所说的话,陈皮都自觉地过滤掉。
编排故事最麻烦的就是不同人物的对话,彼此性格不同,所说的话可说是千变万化,各不相同。
编的多了,极容易让人抓住其中的漏洞,进而觉察出事情的不对来。
因此陈皮也只是将事情经过略说,重点则是有目的地将崔员外的注意力吸引在了这信件上。
崔员外听完事情经过,恰如陈皮所想,目光不自觉地放在了桌上的信件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心底里开始思索起这封信中到底有着什么内容。
并非是崔员外心底好奇,而是在经过一番试探之后,在进行试探,已经是多此一举。
因此,这封信中一定会写下有价值的东西。
陈皮可以不去看,但是崔员外不能够,他是婚约方之一,再怎么逃避,终究是无法置身事外。
除非青云寨从此不复存在,又或者崔员外这一辈子,都不出贺莲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