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报喜不报忧。其实,向人打听事情的优先顺序也是如此,最好就只问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如果非要问孬事,那得挑一个好时候。
何汀被自己选秀女时的回忆弄得心神不宁的时候,正是伊士尧被一道干烧鲥鱼激起无限好奇的时候。
往常来说,伊士尧找何汀的原因无非是有事要问,有东西想学,像这种单纯因为好奇,知道后也并不能收获什么的情况,少之又少。
不过伊士尧在万历年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春季,这样的时长足够让他放下内心的一部分紧张,产生不必要的好奇了。
人在尝试一件不常做的事时,经常会给自己预备很多心理建设,比如这件事成了如何,这件事不成又如何。
伊士尧也是如此,他担心何汀得知自己在揣摩她的过去后,会心生不满,又期待何汀能把过去的事全盘托出。
因为除了好奇之外,他还有一种类似使命感的预感在了解清楚这些事情的全貌之后,他似乎能知道甚至去参与解决些什么,只是眼下,自己还不清楚那份使命是什么。
伊士尧想了很多,终于在晚饭小憩之后,走到何汀门前,见屋里亮着,试探地敲了敲门。
一时无人回应,又敲了敲,准备敲第三次时,身后传来何汀的声音,“找我?”
这一下不经意吓了伊士尧一跳,缩着肩膀回头,“汀大姐,我还以为你在屋里。”
“晚膳过后觉得闷,去前厅走了走,有事要问?”何汀微皱着眉,像是刚才的前厅之行并不如预期的愉快。
“啊有些尚膳监的事,怪好奇的,想问问。”伊士尧一句话说得支支吾吾的。
“怪有意思,有事直说便是,如何欲言又止的。”何汀走了两步,轻推开房门,一阵微微淡甜香味的风吹出。
“嚯,好一阵茉莉花香!”伊士尧没话找话。
何汀倒上茶,意味深长地回看了一眼,像是无声抗议伊士尧的没话找话,“亏你还是位御厨,鼻子何时变得这样不灵了,屋里这时的味道微甜带涩,如何能是茉莉?”
“也对,哈哈,茉莉这时还未到开放的时候,那这是何香味?”伊士尧挑了一把面对房门的椅子坐下。
“喏。”何汀下巴冲书桌上的香插抬了抬,半截线香的一头缓缓飘出白烟。
“这香倒也奇了,竟无烟气,全是花香。”这下伊士尧是当真说的,香插之中的线香虽然冒着白烟,但一点也不刺鼻呛人。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旧年连梗一起摘下的槐花,花瓣先一步制干,磨成粉存好梗和树枝久放,水分耗尽,自然干脆,细细碾磨成粉,将花瓣制成的粉与此粉混合为主料。之后照着压、洗、煮、治、揉、晒之法,就可成此无烟气,独有花香的线香。”
“因有干木柴碎末在其中,故尚好燃着。”何汀又补充到。
“汀大姐不仅厨艺一流,竟还懂这制香之法。”伊士尧说完,自己都觉得再这么漫无目的地聊下去,身上冒出的尴尬都快把花香盖过去了。
何汀喝了口茶,“有话直说,你这弯弯绕绕,要至何时才得说明白。”
伊士尧深谙古老谈话技巧,“确有一事不明,但不知该不该问。”
“你若知不该问,此刻就不会在我房里出现,直问无妨。”何汀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扶在桌边,静等伊士尧问出来。
伊士尧长吁一口气,“既汀大姐出此言,我便直说了。最近宫中陆续到了许多时鲜,有春笋、河豚、鲥鱼尤其最近,到了一批鲥鱼,我照您说的方法,做了那道口味略重些的干烧鲥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