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警官,她这明摆了是自杀啊,你们到底要把我留到什么时候。”
染着金发的男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对目暮警官说着极其欠扁的话。
受害人是名年轻女性,死因是头部被花瓶碎片刺穿导致。根据现有线索拼凑出的情况,在场几人本欲在受害人家中聚会用餐,但受害人与其丈夫——也就是刚才说话的人发生争吵后负气将自己锁在卧室内。愤怒摔碎了房间里的花瓶后失足摔倒,后脑勺与地面的花瓶碎片发生撞击导致死亡。事发时受害人身处全封闭密室,其他三位嫌疑人均有不在场证明。
确实是一场自杀没错了,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但……
包括目暮警官在内的现场一干警员全部下意识扭头看向了正戴着白手套搜集线索的井上千束。
黄毛:“?”
他顺着周围警官们的视线看向正趴在地毯上检查床底的女人。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却是这里级别最高的吗?
他还以为这里的总指挥是看上去比较年长,也偶尔会向周围人发号时令的那位戴着渔夫帽的目暮警官。
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太过灼热,井上千束顿住了动作,默默站起身扭头看向整齐坐在沙发上的几位犯罪嫌疑人。准确的说,她是看向坐在最左侧说出刚刚那翻自杀言论的金发小黑人——虽然从她的视角是看不出对方发色的,毕竟已经从头到脚都是一团黑了。
井上千束:“……”
她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眉眼间却写满了无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一团黑的剪影,就差把「凶手」二字刻在脸上了。
目暮警官率先开口,认真询问着井上的意见:“虽然我也更偏向于自杀,但井上你认为呢?”
“唔…”井上千束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目不转睛地顶着坐在沙发上的小黑人,幽冷地眼神仿佛能看穿男人心底见不得光的肮脏心事。直至对方有些心虚的缩了下脖子,井上千束才转头看向目暮警官:“警官,我认为这次案件很可能是一起他杀。我个人建议是再就现场进行一翻细致搜查,这三个人也暂时不能离开。”
“嗯……”目暮警官捏着下巴略做思考,便无视金发男人的抗议,同意了井上千束的提议。
倒也不是井上千束升职爬到了目暮头上,她还是那个刚进入搜查一课的新人。但在现场断案这件事上,她实在是太好用了!
警察办案需要讲究证据,从蛛丝马迹中获得线索,将零星的碎片信息拼凑重组,推理出正确的事件过程,还原案情真相。
但如果案件在最开始就锁定了犯人,再从凶手倒推作案手法,继而寻找作案证据,对案情地推理就总是要比旁人来得快也更准确一些。
井上千束虽算不上什么天赋型选手,但她足够努力,毕业时的成绩也足够优秀,所以在推理一事上倒也不算苦手。更何况还有这怪异的色彩障碍辅助,她破起案来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入职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井上千束就靠着极高的现场破案效率迅速成为搜查一课的超级新星红人,是连警校的教官们都听说了她的事的地步。为此女班教官还特意摆宴请其他教官吃饭,在饭桌上端起酒杯时的表情,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井上千束也在侦查的过程中逐渐摸清了小黑人出现的规律。
预备役杀人犯在动杀心或者准备实施犯罪那一刻会由黑白灰变成全黑剪影状态。当犯人实施完犯罪并彻底逃离现场,且身上失去一切犯罪物证后就会由全黑的剪影状态逐渐变回原本的黑白灰。但彻底恢复成井上千束眼中普通人的模样大概需要24小时的时间,这也给井上对案情的判断预留了一定的缓冲时间。
不过也有例外情况——犯人向警职人员认罪后,即使未离开犯罪现场或者彻底离开现场未满24小时,犯人也会从全黑迅速变回黑白灰的状态。
所以那天井上千束才会在审讯室亲眼看到纠缠竹川小姐的预谋犯从全黑的状态直接蜕变成普通的黑白灰。
这项怪异的能力目前为止从未出过错,这次自然也十分准确。
不顾对方地纠缠和叫嚣,一众警官配合着井上千束迅速整理出了完整的犯罪过程。面对如山铁证,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瞬间蔫了下去。
“干得不错!”在把犯人押上车后,目暮警官拍着井上的肩膀,语气中尽是赞赏:“不出意外的话,井上你会是同期里最快升职的。”
“哪里的话,”井上千束乖巧地站着,手掌叠在一起垂放在身前:“这都多亏了目暮警官您愿意给我们这些新人尝试的机会并时常加以指导,不然我哪能进步得这么快。”
她脸上挂着温顺的笑容,但心底的小人都急得快要坐在地上画圈圈了——回去以后研二肯定又要挂着她嘤嘤嘤地撒娇了,毕竟这是她第二次因突发案件爽约研二了。
上一件被她放了鸽子的事是老早就答应好的作为给研二补偿的温泉之旅。
哼着小曲收拾行李的萩原研二在接到井上千束的电话后整个人瞬间瘪了下去,像只趴在手掌心里无精打采的仓鼠饼。虽然这次约会是三人一起,但他和松田阵平已经统一了战线。更何况那可是温泉哎,可以看到千束湿漉漉地穿着浴衣的样子。
他还特意从姐姐那里打听到了最近特别流行且好用的身体乳,打算到时候送给千束做礼物。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哄骗着帮千束把这瓶价格昂贵的身体乳擦在她后背。
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写满了不甘心,失落到魂都从嘴里飘了出来。
松田阵平虽然没有多说话,但他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紧蹙的眉头也无声透露出极度不爽的心情。
那天解决完案件后,回到宿舍的井上千束几乎是被研二整个挂住。
颜值颇高的男人对着她又蹭又抱,本身就自带无辜属性的下垂眼里写满了委屈,说话时的语气更是让人心疼到不行。活脱脱像一只被抢走最心爱的玩具,紧接着又惨遭主人抛弃的大金毛,可谓是见者伤心。
井上千束自知理亏,在研二的可怜攻势下,她硬是没忍心下得去手把研二从自己身上推开。最后还是松田阵平实在看不下去了,揪着萩原研二的后衣领把他从井上千束身上提走的。
井上千束还记得快毕业时,她刚决定去搜查一课就被研二哄骗着答应了「完成他和阵平要求各一个」的承诺。松田阵平的次数倒是已经用了——搬去和他们一起住。研二这边还欠着一次呢。
结果她又被研二用扁着嘴不断从狗狗眼里发射小星星的委屈攻势给哄骗着答应了「完成他们心愿各一次」这样的约定。
每每回忆起此事,井上千束都想痛苦地捂住脸。债没还清,就又欠了一次。已经演变成「欠松田一个愿望、萩原两个愿望」的可怕场面了,总感觉给自己挖了个超级大坑。
这次爽约,不知道研二又要怎么撒娇耍赖了,一定又会被哄骗着答应下可怕的事情,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果然今天还是不要回去了,刚好明天早上休息,等会回警视厅的时候干脆向目暮警官打个外宿申请,今晚就在外面躲一宿,明天饱饱睡个懒觉再直接去警视厅上班算了。
充满逃避心理的女人在填完外宿申请后果断把手机调成震动,买了张动车票就直奔隔壁市。
车身在行进中轻轻摇晃,靠在座位上的井上千束此刻还未意识到,这趟不算长的行程会让她遇见她快要放下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