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三刻,白子鸿被吱呀一声惊醒,闻声应是窗子发出的。他缓缓移动左手探入枕下,刚抓到匕首便感觉身后有人站定床边,他赶忙闭眼假寐,而那人气息却逼近耳边。白子鸿努力平稳住气息想骗过此人,但来人却似知晓他已醒来,故意将唇瓣贴至他耳上开合,气声言语。
“欲拜蚕神,只尔一人丑时来见。”
白子鸿近乎屏息,他紧紧握住匕首,克制住耳上痒意引起的本能颤抖。话音一落,连同此人气息一并消亡,宛如一场幻象。白子鸿只觉一切不可置信,但还是从枕下抽出匕首翻身下床,小心翼翼贴墙而行在房内查探一番。房中除他与李启暄外再无第三人,而因窗户大敞射入的银辉提醒着白子鸿,刚才并非梦中。
真是难为他们亲口送信。白子鸿解开系带合上床帏,瞒着李启暄穿鞋更衣前去赴约。他将匕首别在腰间,学那人进来的方式从客栈出去。白子鸿在窗前看好位置,尽量选了声响小的地方落脚,这才从三楼纵身跃下。他蹲身屈膝缓冲力道,稳稳落在客栈后院,环视四周确认无人才起身奔向东去,一跃翻上东墙。白子鸿还不知道打更人在何处,左右张望一眼后跃下墙头,选择从暗巷潜行。
白子鸿推开庙门闪身入内,抬眼只见庙中铜像被闪动的烛光映得莫名可怖。忽的冷风吹入将烛火熄灭,白子鸿一瞬失去光亮难以看清周围情况,此时他偏又想起长兄曾经讲的故事,只觉头皮发麻战栗难安。待他适应黑暗准备躲上横梁,身后却有风袭近,白子鸿知晓这是有人直直向他行来,但他却不敢回头看来人是谁,而此时躲藏也已毫无意义。白子鸿收手按在左腰,右手反握拔开匕首。
那人身形迫近,白子鸿咬牙心一横,拔出匕首转身一撤步,尖芒直逼人颈侧。那人不紧不慢退后半步仰身避开,白子鸿则上前一步回带右臂,将匕首架在此人颈上。来人不怒反笑,竟又向白子鸿身前挪近几分,白子鸿自知伤了他断然不是好事,只能将匕首随他挪动而收近。乌云散去桂魄复明,白子鸿看见此人左眼下的两排鳞纹一瞬显出幽荧的紫光,他视线上移正对上眼前人的灼灼金瞳。白子鸿长眉一皱顿时喉结滑动咽了咽口水,脑中开始思考如何逃走。
“难得你会盯着我看这么久。”那人皓齿相触轻发出一音失时又改口唤了白子鸿别的称呼,“白公子。”
“今日初见,何来难得一说。”白子鸿冷哼一声让自己显得无畏些,手中短刃紧贴人脖颈割出一道血痕,“阁下既知我名姓,难道不该礼尚往来吗?”
“印雪,飞鸿印雪。还望公子牢记。”
印雪笑道自己名姓,他眼眸含笑在白子鸿眼中却只剩猛兽的狡黠,他一抬袖便被白子鸿喝止,颈上的锋刃更是陷入血肉。
“别动!”
印雪只笑不语,依旧抬手至颈前,却不是去折断匕首。他的手向左前侧一探握住白子鸿的手,霎时间白子鸿觉得自己的手像被毒蛇缠绕,不由心里发怵。正此时,紫光如丝自印雪掌心发散,沿白子鸿的手包绕于短刃之上,只一瞬,匕首碎裂,化作一茉莉枝,叶茂花繁。
“白公子现在能否同我好好说话了?”
白子鸿心中气恼眉头皱得更紧,他收回手中的茉莉枝状如垂剑,等人给自己一个解释。他本来已经和李启暄说好了不再调查此事,也就没想夜里到蚕神庙蹲守罪魁,反倒是眼前这人登堂入室和自己贴耳传话,简直挑衅。
“假金是我施法,粮,也确实用之不轨。”印雪步步逼近黛衣青年,直到将人禁锢于香案和双臂间,“既已被你查到,那我便也不再收粮送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