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忙说:“吴太太银子是她自己赚的,并非娘家给的。”
贾琏在外头忍不住插嘴:“圣人不是穷么?连赈灾钱都拿不出来。想来手下人也富贵不到哪儿去。”
薛蟠接口道:“纵然有钱也不敢穿戴出来给人看。一则细作之家不能惹眼,二则万一上峰觉得他们中饱私囊呢?”
大伙儿都觉得有理,齐刷刷看徽姨。徽姨慢条斯理道:“不过是猜测罢了。你们可有法子证实?”
“没有”薛蟠笑嘻嘻道,“等着您老查证呢。”徽姨瞥了他一眼。薛蟠合十道,“私塾是您老查还是贫僧查?”
徽姨斟酌了会子:“我查吧。”
“谢明太太。”
遂询问红芳马车路程,计算大庄子的大概位置,依然交给徽姨去查。薛蟠掐指盘算了下,他们家要查的事儿有点多。凌波水舫、李太后身世、私塾、大庄子,没有哪件是容易的。再加上离京时自己撺掇她弟去查的老太妃吴氏。若都能无压力查下来,忠顺王府的隐藏力量想必巨大。难怪圣人老圣人个个紧迫盯人。
乃命红芳下去歇息。红芳欲言又止。王熙凤笑眯眯柔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若一并说出来。”
红芳叩头道:“奴才方才听主子们问我哥哥的私塾……却不知我哥哥可好么?”
薛蟠道:“人家看你家不过是蝼蚁,没闲工夫对付。”红芳再叩头退下。
徽姨吩咐老仆派人立时赶回金陵取抱琴来,薛蟠望着她眼睛锃亮。徽姨忽然想起一事:“小和尚,你上回说我是什么魔?”
“啊?那个……”薛蟠不由自主去看林黛玉。林黛玉这会子是真倦了,向内趴于罗汉床抱着引枕小憩,身上盖了块薄毯。“没什么嘿嘿。”
徽姨挑眉:“伏地魔。”
赵茵娘立时说:“伏地魔?里德尔吗?”
徽姨问道:“李德儿是谁?”
“不是……等等!”薛蟠扶额,“他是故事里的人物。哪儿跟哪儿啊。我觉得您老拥有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以及神秘而强大的手下,做了个类比。”
徽姨微笑:“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这故事太长了,没有一两个月说不完。”
小朱道:“那太监纵然加快脚程,赶到扬州也得两个月。正好。”
赵茵娘也道:“大和尚,你不是说等我们略大些再说霍格沃兹的故事?我们已经好大了。”
…………
薛蟠四顾良久无人相助,连贾琏都躲在人后装没看见。没奈何,只得摊手:“丑话说在前头。这故事不能单独讲,之前必须跟你们科普许多外洋风俗、世界历史,非常枯燥乏味,少说得花半个月。因为别国所有的一切,从习惯到律法跟我朝完全不同。不弄清楚背景你们不可能听得懂。”
“好”贾琏赵茵娘同时大声答应,茵娘还拍了巴掌。惊动林黛玉翻个身茫然望两眼,翻回去接着睡,还知道自己拉拉毯子。
遂决意从明日起晚饭后众人聚集客院听书。
一时众人散去。小朱搬了张藤椅躺在院中大杨树下闭目养神。薛蟠溜达过去立在他椅旁。小朱双眼微微睁了条缝又阖上。“作甚。”
“想跟你说句话。”薛蟠道,“若能愈合伤口朝前看当然很好,做不到也没关系。要不然,画张司徒暄他四叔的画像朝脸上戳刀子,看能不能舒坦些?”
小朱睁开眼:“那不一下就戳破了?”
“额……在脸上画王八?买只布老虎脸上贴画像再戳刀子?”
“你会作法吗?”
“不会,纯粹是让你撒气。”
小朱想了会子:“让丫鬟做只布巴哈狗。”
“行。不过……布巴哈狗挺可爱的,你确定你下的去刀子?”
小朱又想了半日:“还是布老虎吧。”遂招了个小厮过来,打发他出去买只布老虎。
薛蟠道:“先买五只吧。若管用日后再买,不管用就送给街坊孩子玩儿。”乃掏出一把铜钱。小朱点头。那孩子接钱跑了。
半个时辰后,小朱又命人买了一百只布老虎,没吃晚饭。
次日日上三竿也不见小朱露面。徽姨打发人去瞧了一眼,他还没醒。徽姨摇摇头:“罢了,不管他。”遂告诉薛蟠,“那个抱琴,昨晚审过了。”
薛蟠一愣:“啊?!”
“我早已睡下,十六审的。”
抱琴也不是什么职业细作,兼刚刚受惊,审起来容易的很。
年前,荣国府二房挨了贾赦劈头一棍,乱作一团。元春亲自替王夫人侍病,打发抱琴出府抓药。药铺里她遇上了一位极顺眼的姑娘,模样和善、性子体贴。二人一见如故,数日后便已熟络。姑娘去抱琴家坐坐,竟同她弟弟看对眼了,遂成准弟媳妇。结交之中抱琴被套去了许多话。元春喜欢的琴曲、随身的玉佩模样皆是这般透露的。她不认得字,不知诗词。
前些日子抱琴出门买东西,竟遇上姑娘的母亲来金陵进货。那婆子非要请抱琴吃酒,竟生生将她灌醉了。抱琴醒来时,赤身躺在客栈床上,身旁还有一个男子。乃惊惶寻找衣裳竟不得。屏风后绕过一人,抱着她的衣裳殷勤笑道:“姑娘醒了?睡的可好?”正是那婆子。回身看那男人已似笑非笑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