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看出来萧绩的异样,安慰他道:“本是有过这个意思,可后来那丫头非卫昭不嫁,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如今她已是定过一次亲的人了,皇太孙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然而,萧绩的心情却一时复杂起来,连同面前的美味珍馐,吃到嘴里都觉得味同嚼蜡。
临离开时,萧氏塞了一瓶解酒的药丸子给他,还偷偷和他说长兴侯最厌恶酒品差的人,叫他下回不要再犯。
萧绩攥着药瓶走出明华堂,正好听见前面几个厨房派来收碗筷的几个小丫鬟,提着食盒窃窃私语。
“我听人说,前几日夜里,表少爷去了辅国公府的喜宴回来,不知为何请了翁大夫去,把翁大夫吓得够呛!”
“自然听说了,都说酒品如人品,侯爷和夫人当真要把郡主嫁给表少爷?”
“那卫三公子虽说朝三暮四,可容貌、才情、家世哪一样不是顶好的?从卫三公子到表少爷,这未免也差得太多了吧?”
“都说夫人一直暗地里补贴娘家,可为了贴娘家连郡主的婚事都贴上了,这未免也太……”
“郡主也是个可怜的,那样的出身偏偏家中诸事都不如意,唉……”
小丫鬟的声音越来越远,萧绩脸上的表情却沉得要拧出水来。
他在家中何其风光?可到了这长兴侯府,就连几个低贱的丫鬟都敢看不起自己!
他一定叫这些看不起他的人睁开眼睛瞅瞅,最后娶到李长愿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面色沉沉地回了晴雪堂,一把将装着药丸子的瓷瓶扔在地上,萧绩就大声喊道:“来人,给我拿酒来!”
坤宁宫。
蒋贵妃甍逝,皇后心中多少有些伤感,拉着李长愿说了不少话,眼见天色不早,才让身边的宫女送她出宫。
坤宁宫里四处如春,李长愿临走前还喝一碗驱寒的肉汤。
可一出坤宁宫,仍然觉得扑天盖地的寒意侵袭而来。
冰冷刺骨的北风,吹得李长愿斗篷帽沿上的兔毛不停地摇摆,叫她恨不得早点上了马车避寒。
“咦,那不是谢大人么?”李长愿刚想钻进马车里,忽听风中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站直身体,顺着宫女的目光望去。
只见漫天大雪之下,天与地的界线都模糊了。
雪上一抹靛青色,如青松屹立,仿佛这灰白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身后的大臣都因寒冷缩成一团,只有他一人身形挺拔,俊朗无双,漫步在这柳絮一样的飞雪中,不似尘世中人。
李长愿盯着谢璟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消失在汉白玉铺的石阶尽头,才矮身钻进马车。
坐在昏暗而又寒冷的马车里,揭开车帘看了一眼外头阴沉沉的天幕,心情莫名有些失落。
这样的失落一直持续到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