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一瞬的空档里,如鬼魅般造访的不明来客,迅速地跃身而去,如他们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猫一样消失在了夜色里。
“公子!”
家丁们持火柄与刀剑赶到,银止川跌在廊檐下的一面墙壁上。
他杵着剑,闷哼一声。想站起来,却喉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
“公子!!”
众人惊声,银止川将嘴角的血迹抹了一把。
他看着手上的鲜血,目光慢慢转到那群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摇头道:
“没事。”
“这是极其霸道的重物击打出的伤。”
隔日,姬无恨站在榻边,皱着眉,慎重地一字一句地道。
这位从来神龙不见首尾的江湖游侠听闻好友受伤,当夜赶了过来。
从前银止川见他,都是镇国公府新起了地窖里的佳酿,他赶过来熨着秋色豪饮一壶。
“不留神放进来的刺客。”
银止川道。
他背上一层血痂,衣袍推到腰间,趴在床上,刚敷了伤药。即便这样,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放荡模样,浑不在意似的,说:
“未注意,栽了一把。”
然而话是这么说,姬无恨看着银止川的伤,依然眉头紧皱,一副不容大意的模样。
“怎么?”
银止川笑问:“你不要一副我就快要死了的表情好么?看着好像多么严重,我就要时日无多了似的。”
姬无恨摇摇头:“确实十分严重。”
他说着,手指在银止川背上轻轻一点
那是一片紫红的圆形瘀伤,半径大概有一根筷子那么长,印在银止川的背部,皮下很明显地出血了。
姬无恨只这么轻轻一碰,趴着的青年就登时皱眉,“嘶”的一声。
“这样的伤,恐怕只有千钧重的铅锤才砸得出来。”
姬无恨叹息:“对手是个不一般的人啊。”
“是。”
银止川笑说:“但可怕的不是他们用千钧锤,而是我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收鞘。”
“收鞘?”
“嗯。”
银止川道:“那时我与他们交手的时候,只听到背后一阵劲风,下意识朝前躲避。但是背后很快传来一痛之后,回过头,我就已经看不到他们武器的残影了。”
“”
姬无恨略微沉默。
铁锤重有千钧,轮出和收回都不是容易的事。然而这刺客却能做到伤人之后,令银府的七公子甚至看不到他们收鞘,该是何等诡异的事情?
那样大的一个铁锤,他们一时之间能够藏到哪里去?
“怎么样,奇怪吧?”
银止川唇角勾着一抹笑:“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身形呢。通常练习重锤的人,臂膀肌肉都难以避免变得发达,比旁人看起来更为雄壮。但是这几名刺客,身形纤细缥缈,悄悄摸进府邸的时候,甚至轻盈得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巡逻护院。”
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消息,说明敌人奇诡,隐秘,不容小觑。
但是银少将军依然是那么一副毫不挂心,也没觉有多严重的神态。
他从床上起身,微微舒展了筋骨,而后一拉衣领,将袍子重新穿好:
“但总归,这事与我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能为了什么而来?大抵又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或是盛泱的时局了。”
姬无恨蹙眉看着他。
从沧澜的事情之后,他这个朋友就变得对什么都不上心,家国大事都与他无关了似的。
姬无恨说不出这是好还是不好,但是人活在这世上,有时候总需要一些盼头。
“那些都与我没什么关系。”
银止川说:“下午一起去秋水阁听曲儿么?我在那里订了席位。”
姬无恨摇摇头:“我想去看看姬祸。”
但他随即又一顿,不可置信似的问好友:“你这就又要出去?不是才受了伤。”
然而银止川一笑,耸肩道:“皮肉小伤,不妨事。”
“我得去一趟秋水阁。”他道:“否则我哥下回入梦来,该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