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宋望舒已经学医数月,甚是沉迷,每日早出晚归,午时都不晓得回家吃饭,陈氏心疼,则日日午时送饭。
这夜睡时,望舒又听见隔壁陈氏床榻边传来杯碗相撞声,她睡眠及浅,已经连续数日陈氏常夜间起身十来次,消瘦不少。
第二日一早,望舒起身后便见陈氏已在炉灶前云雾蒸腾,时不时的擦擦汗,捶捶腰,形容憔悴。她赶忙过去灶口置柴,好叫火烧的更旺。
才过去,便被灶火烟熏嘴咳泪流的,陈氏见状,哪里了得,忙把她赶了出去。
望舒见阿母憔悴,又怎舍得,便道:“阿母,往后午食您不必送了,是女的不是,叫阿母劳累了,日后定会日日回来吃的!”
陈氏望望外头,鸡才刚打鸣不久,天已大亮,想必又是一个炎酷之日,蹙眉道:“这哪里成!正是八月酷暑天,你个女娇娇,来回跑中暑了怎好?任你这小短腿,一来一回少不得费不少时间,阿母走的快,小半刻便能到。”
又见宋望舒长的水灵动人,便又道:“午时日头裂的燥人,你这白嫩脸蛋来回两趟少不得黑个几圈。”
望舒嘟嘴,道:“女是大人哩,耐晒的很哩!哪里怕得这些个日头晒?我腿短,走的慢,跑起来不就快了么,还能强身健体呢!”
陈氏不禁抹泪,感叹她女懂事,便道:“那你师父呢?你回来了他吃什么?还说自个是大人,做事不周全。”
宋望舒道:“阿母莫哭,女长大了,想事周全的很呢!女岂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午时回来提食拿去同师父一起吃便是!”
陈氏一听,还自个提,心中又大惊,她这小身板万一被烫了当如何是好,只嘴里道:“瞎说!你这小身板,提个食盒,待到了药堂,饭菜早已泼的一路!莫再说了,阿母不应,快去再睡会,早食熟了叫你,待去了草屋,一日准是没得休息!”
宋望舒撇嘴,没法子,阿母脾气她晓得,只得听了阿母话,去了,寻思着去问问师父她对阿母的病症判断的是否正确。
待到早食时,一家人食了早饭,飞廉依例同望舒一起出门,一路上望舒少不得和飞廉唠嗑几句,约莫半刻钟便到了药堂处。
他摸了摸望舒垂髫小髻,道:“兄去了,妹捣药可再小心了,莫叫它再伤了手。晒药材墩要垫稳,若再上山或去江边识药,万不能傍晚自个偷偷去了,要待兄回来。出门要同医师一道才安全,白日日头烈,别忘了带上帷帽,哥哥下学了再来接你。”
宋望舒露出一嘴白牙:“省得了!”
飞廉拍拍她脑袋:“当真省得了?”
“当真省得!”说罢便蹦蹦跳跳的进了草屋,飞廉也去了精舍求学。
望舒先在药场转了几圈,拾了蓆在架子上摆,待稍高时,便搬了墩踏脚,将蓆摆上去,不过片刻,已满头大汗,又去布袋中提了药材出来,一一摊开置放蓆上。虽是清晨,如若动起来,仍是热的很。
此时一阵阵桂香袭来,使人通身舒畅,望舒看了看院边老桂树,跑去拍了拍它的老树皮,咧嘴笑笑便去了药堂里。
只见岐山蓬头散发的在丹炉前前后不停捣鼓,正欲问出的话停在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