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说,就算那些人确实忠心不变,可于渊面对的又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皇子,他们会没办法动这么几个人吗?
两人在一旁讨论这件事时,于夫人已经把于渊要穿的衣服挑了出来,兴奋地叫着儿子说:“过来,试试这个合不合适。”
于渊小的时候,生的白净可爱,尤其是三岁之前,还没有显出男孩子的调皮来,文文静静的。
于夫人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给他穿裙穿,把他打扮成一个可爱的小粉团子,逗自己乐。
在这样的环境下,于大将军十几年后,能生出一身武气,还真是不容易了。
而且自从他过了三岁之后,就再也不满足母亲的这种爱好了。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于夫人比所有人都期待。
可惜,她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媳妇儿说:“娘,他不去了,还是我去吧。”
于夫人当下就拧了儿子一把,恼意上头:“怎么回事?刚说的好好的,一转头你就变卦,又让音音去冒险了?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
傻妮过去,把于渊的手臂从于夫人的手里拯救出来:“娘,是我去的,不关……行舟的事。”
这是她第二次叫于渊的名字。
第一次好像还是两人刚成婚,在小灵山的家里,于渊向她介绍了自己,告诉她以后不要拘谨,叫他名字即可。
当时傻妮试着小声叫了一句,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这次虽然有些犹豫,但声音却不小,于渊听到了,于夫人也听到了。
而且听出来了两人之间感情很好,心里顿时也跟着一宽。
但出去诱敌仍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她还是尽力劝说自己的宝贝儿媳妇儿。
傻妮把自己非去的理由说给她,并且再三保证,一定能平安无事,于夫人才耳提面命地又交待一番于渊,允了他们出门。
这天天气很好,傻妮要去的地方是,京城北郊的一处宅子。
这宅子里住着一位老人,京城中无人不知这位老人的来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会住在这里。
这是于渊幼年时的老师,是带他开蒙又引导他有今日思想的引路人。
也是当时朝中的一品名相韩良。
只是韩相在很多以前,于渊还未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辞去朝官,告老还乡。
别人都以为他是真的还了乡,却没人会料到,他竟然就在京郊。
当然,关于他的事,于渊是很清楚的。
本来此次他回来,是不想把老师牵涉其中,毕竟朝中党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他想让老师安享晚年。
可是这次于渊回来,韩相竟然亲自叫人与他联系,问他今后的打算,并且表示自己会站在他这一边。
这是一盘大棋,尽管于渊手里还有兵权和封号,可正如前面傻妮说的那样。
朝中的势利,从来都不是一个虚名可以担得起来的。
他离开太久了,许多当年的下属,不是在那场动乱中死掉,就是跟了别人。
各为前途而已,他不能一回来,就用道德绑架,把人家再叫回来。
唯一笼络人心的就是,他能给别人更好的。
只是他现在自己都没有,又何以给人?
韩相这时候站出来,无疑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韩良是先帝亲封的一品名相,也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两朝宰相。
当年,他更是辅佐如今北盛皇帝的左右手,在他没辞官之前,朝中很多大事,说出自他的手也不为过。
而且他手里还有一块,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
这样的金牌,在整个北盛朝只有两块,一块至今还留在皇帝手里。
另一块就在韩良的手中。
当年因这块金牌,也是备受争议的。
朝中许多官员,都以为先帝打造这两块免死金牌,是要给当时的武将。
毕竟武将守僵为国,但为人耿直,很容易惹怒皇帝,为了缓解他们的处境,赐一次免死机会,让双方都冷静一下,是为国也是为将考虑。
可谁也没想到,第一块免死金牌,没有给任何一个武将,反而给了韩良。
而另一块,却一直都保存在皇家。
也就是说,这普天之下,对皇权来说,唯一一个免死的机会,只有韩良有。
但韩良在给自己的得意学生于渊见面后,却说:“这金牌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已经辞了官,别说惹怒陛下,就是见陛下一面都难,那它跟废铁有什么区别?你要么收下金牌,要么就让我临死前,做一件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
于渊哽了许久,才轻声问:“老师真觉得,党争是对的?”
韩良笑着摇头:“党争当然不对,盛世天下的时候,尤为恼人。可如今连陛下说话都不管用了,朝中政权早不知到了谁的手里。为师出面,也并非要为你谋一个什么,或者你背后的人谋一个什么,只是想让朝中清明如昨而已。”
既然话已经说明白了,于渊便不再推辞。
而安排傻妮往这里来,他表面上没说是去见谁,只道是去看望一个故人。
但他相信,想对他对他们于家动手的人,很快便会知道他老师的事。
所以这是一次见面,也是一次让韩相正式回到京城的机会。
侯府的马车一早就备好在门口。
一点也不豪华,甚至没有像别人府邸那样,印有府上的标志,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马车而已。
但车夫却是于渊精心挑出来的。
于渊与傻妮同行,身边跟了府上的仆从,小双和小石,还有军中的士卫。
士卫有十个人,这些人的身份就不可知了。
辰时,于渊和傻妮从侯府的大门里出来,小双和小石跟在身后。
车夫搬的脚凳,放在马车旁。
小双上前扶着傻妮上了马车,于渊之后上去,一行人往京郊行去。
车速一点也不快,甚至有些慢,从侯府走到城门口,用了一个多时辰。
这个过程中,于渊一直注意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不但有人跟着他们,还不止一派人跟着。
看来大家对他的行踪,都很关注,而对他们的善意,是一点没有。
不过来的人越多,他反而越安心。
人多了,争的东西就会不一样,一派要做的事,对另一派不一定有利益,说不定还有害处,所以那一派很可能就不太愿意。
这样,反而会给他们更多的安全。
马车出了城门以后,行前远远坠着人,开始靠近。
但离京城不远,他们并未贸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