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一定要努力。
焚青雨扮作春娘以来,此感想尤为强烈。做人,哪怕是为奴为婢,也是要努力的。不然别人住屋里你住柴房,别人睡觉你干活,别人坐车你跟着跑。
为了扮作春娘,焚青雨将脸上涂的蜡黄,满脸点了疹子,用布包着头。这扮相第二日上车时便遭嫌弃。同她一车的都是些最末等的婢女,按理说谁也不比谁高贵,可惜春娘似乎是这批婢女中最不讨人喜欢的一个。
赶她下车时几个婢女骂骂咧咧。
“你这疹子万一传染,我们一车人可都被你祸害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等到了王都,她绝对要让这几个尝一尝超级喷嚏散的滋味。
她虽是在地上跟着走的,到底还是朝鹤将军车队中的人,入关时并未接受任何盘查。随车队走了一日,傍晚到达驿馆时焚青雨找到柴房便瘫在稻草上,又遭其他末等婢女奚落。
“贱骨头就是贱骨头,昨日受罚睡一遭柴房,今日便自觉地去找柴房睡了。”
焚青雨并不理会,入了关两三日内车队便要抵达王都,这几个麻雀随它喳喳去,喳喳上天也变不成孔雀,凡事都抵不上到王都取回琉璃浣月牌重要。
她虽跑了一日,运气却也并不坏,大抵婢女们都怕她的脸会传染,入驿馆后没一人喊她干活,她从傍晚一觉睡到了后半夜,被饿醒了。小时候服了好几打的仙丹,虽没吃出仙脉,身体多多少少变好了,焚青雨一觉醒来精神抖擞,摸到厨房找吃的。
这驿馆不大,厨房倒是不小,但厨房的卫生属实算不上好。焚青雨被陈年累积的的黑油烟熏地脑壳发胀,摸出半只烤鸭放下一张银票,整个人蹲到后院边看星星边啃。
朝鹤的星星好看的紧,不比萧山的差半分。焚青雨眯着眼,烤鸭虽凉了,烤制的手艺也实在一般,但填填肚子是不错的。
焚青雨吃着吃着,忽见墙角一小块黑盖布被风吹的动了动,墙上出现了一个放大的人影。人影的主人尚在院外,瞧那影子的动作,那人偷偷摸摸的不像正经人,八成是个小偷。
大小姐的车队如此庞大,车队后面瀚泽君王的礼物便有好几车,招了小偷不奇怪。焚青雨瞅了眼墙上自己的影子,悄悄绕进了柴房躺草堆上装睡。
然而门外那小偷却并不走寻常路,只见那人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直奔柴房而来,在门口小声唤道:“小漫······”
听声音小偷竟是个女孩子。这一声可把焚青雨吓的不轻,怀疑地将一目了然的柴房扫视一遍。这柴房除过草堆便是柴堆,再不然就是墙角吃灰的咸菜坛,小漫在哪?
门外那人咯吱咯吱推门,继续道:“小漫,我这一遭打算混进天芝国,父亲大人决找不到我。你同我一道走吧,不然回去我阿娘也护不住你······”
焚青雨捋了捋信息,听这话中意思,这女子是离家出走来私会情郎的?可是好像并不太对劲。
“小漫,这一次是我连累了你,我十分对不住。我也确实没想到为了我离家出走,父亲大人竟将你贬作婢女,怎么说你也算是将军府的亲戚······”
焚青雨了然。看来门外那个便是车队护送的对象,离家出走的大小姐未玄衣。只是听这意思,这小漫······好像就是春娘啊。
听门外那大小姐继续焦急地讲话,焚青雨将那猜测确定了七七八八。她这运气也真是够糟心的,原本以为替的是最末等的婢女,哪成想替的是因未玄衣出逃而受罚的未家亲戚。那春娘饥黄干瘦,应当是未玄衣出逃后受罚导致的。
瞧门外那大小姐固执劝导的样子,这小漫往日应当同她关系极好。这大小姐想来人品还算可以,自己逃跑还知道带上倒霉人。但焚青雨觉得她属实脑子不好使,这大半夜的人正睡的香,未玄衣那软绵绵的推门细弱弱的声音,比之蚊子哼强不了多少。若这屋里是真的春娘,应该一句也不会听到。
焚青雨打算用沉默打发大小姐,然而未玄衣相当固执,自顾自在门外叨叨了小半个时辰,瞧这架势若春娘不开门她便要叨叨一宿。她再叨叨半个时辰,天就亮了,护卫一来,春娘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也不晓得这样一个人,是怎么从将军府离家出走还跑进了瀚泽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