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天晚,被鬼子二木吓晕了的白姑,是让孙二壮背回洞房的。
白姑吓晕后,二木还想向前。这时,冈村大喊了一声:八嘎!二木便才停下了脚步。
孙二壮毫无表情地抱起白姑下了楼。大厅里的队员们看见了,立即停止了划拳和喝酒,瘦鬼、缸头和瓦罐他们一齐涌向前去,哥,怎么了?
已经半醉的缸头喊道,是不是小鬼子欺负咱们了?他要是敢欺负咱们,今晚就不让他出这个门!
队员们趁酒兴大喊,对!不让小鬼子出这个门!
孙二壮看了大家一眼说,没啥事,不要冲动。弟兄们继续喝,我先回去了。
孙二壮说完,将白姑往旁边的椅子依靠了一下,接着一侧身便把白姑背在身,走出了合理酒楼的大门。瘦鬼忙安排老蝙蝠继续带着大伙喝酒,自己则和缸头、瓦罐等一起跟在孙二壮身后,去了孙二壮的新家。
回到洞房,孙二壮将白姑轻轻放到婚床,之后对着白姑的人中掐了一下,只见白姑浑身哆嗦了几下,便苏醒过来。孙二壮小声爱怜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俺去请大夫?
白姑坚决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孙二壮又倒了一碗红糖水,让白姑喝了下去。
当地有个风俗,新婚头一天,新娘都喝红糖水,称为“甜头”。寓意为今后的日子,夫妻恩爱,甜甜蜜蜜。
白姑喝完红糖水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本来打算要狠狠闹一次洞房的瘦鬼、缸头和瓦罐等队员们,看到今晚这个情况,便不好意思起来,心里都忿忿地骂着小鬼子,都是这帮畜生,让大哥结婚也闹了个不欢而散。于是,他们陪到半夜时,在孙二壮的催促下,便都悻悻地回营房睡觉去了。
孙二壮一夜没睡,一直守在白姑的身边。冬夜静得出奇,连烛台的红烛燃烧的声音都能听见。孙二壮对着那对红烛发呆,洞房花烛夜,是人生最经典的四大喜之一。尤其是这一喜,比“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的“三喜”更令人向往,更令人欣喜。且不说古今往来描写洞房花烛的诗词数量和传诵的佳句都比那“三喜”中任何一个都多,就说咱平民百姓的后生只要结了婚,在老少兄弟爷们的眼中就成了一个“大人”,如果你到了结婚的年龄而没有结婚,在他们的眼中始终就是一个孩子,因为你没有成家。成家就意味着立业,立业就是各开门另支锅独立过自己的生活,从此肩就有了责任和担当。这份责任和担当便成为后生们的一种自豪。因为你有了这份担当,你才有资格对以前喊嫂子的人群,才可以改口喊“他大娘”,才能去称呼“他大爷、他二叔、他二奶奶、他三爷爷、他姑、他婶、他哥和他嫂”。虽然看似随然,但也是一种无形的资本,从过去到现在都是这样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因此,孙二壮扪心自问的第一个问题,今晚自己担当了没?
答案是肯定没有。他孙二壮曾经把新婚之夜的最美好场景想了千次万遍,即使走到天边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开始,又以这种方式结束。白姑还在睡着,白净的脸仍然挂着一丝丝恐惧,时而如受到惊吓的婴儿样让身体发出轻微地震颤。
第二个问题就是他孙二壮能否保护了这个女人?他知道,被小鬼子看的女人是很难逃脱一劫的。身在虎穴,随时都有被伤害的可能,即使逃出这里,但又能去哪里?现在大半个中国都是小鬼子的天下。面对一群不按常理出牌的畜生,孙二壮陷入了沉思。
一个男人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幸福,这是自己人生的最大悲剧。
黎明时分,白姑醒了。看到已经天亮了的窗外,又看了看坐在床前打盹的孙二壮,白姑十分歉意地从床爬起来,惊讶地说,你一晚没睡呀?
孙二壮听到了,忙挣开眼睛,急切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白姑羞涩地答应着,接着又说,你放心,俺没事了。
没事就好!都怪俺没有听你的话,让你受惊吓了。孙二壮有点腼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