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时值隆冬，暖阳也非常契合地赏脸，柔软而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金碧辉煌的宫殿，红彤彤的灯笼、喜庆的红色绸花，洁净的青色方砖、茂盛的茵茵绿树都镀上了一层金光，既有着神圣光芒，又蕴着庄严贵气。

永真帝站在高高的殿门外，默默地注视着高阶之下的一对新人。他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里，有着点点难以言述的不舍。

杜清城与秦莲笙一起，向永真帝再次叩拜之后，方牵着她徐徐朝宫外走去。

步步行来，喜难自禁；往昔幕幕，幻影重重。

初见时，乌云满天，雷电激闪，他命悬一线，她从天而降。

再见时，烛光摇曳，暗影深重，他心怀疑惑，她评析时情。

他脚筋被挑，几成废人；她悉心诊治，不离不弃。

他感激之余，悄然动心；她不咸不淡，忽冷不热。

他忐忑不安，暗生奢望；她打破坚冰，倾吐心事。

看着她伤势严重，却沉默隐忍，他发誓要护她周全。她无言相望，眼角滑落一滴清泪。那晶莹珠泪仿佛一把刀，在他心上划过一道深深的印记。她的确坚强，可还是个女子，也有柔弱的一面，正如他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片洁净的圣地。那里如今仅有她。

今早东方刚泛鱼肚白，他经过练习已能缓慢自如行走，亲迎她的心愿得以实现，内心的狂喜自难言述。就在迎亲队伍要出发之际，一道圣旨突然而至。皇上竟摒弃前嫌，任命他为户部户部员外郎。他知道这定是她从中斡旋之故。

金色的阳光下，那抹如烈火般耀眼的红成为了今日皇城里最迷人的风景。轻盈的身姿，高洁的仪态，让她看来仿佛坠入凡间的精灵。这样美好的她从今以后便是他的妻。思及此，他觉得世间的一切竟全都变得美好起来。

思绪翩迁之余，他忍不住握紧了掌中柔软的小手。滑腻的肌肤，薄薄的茧子，印证了她高贵的出身和勤勉的过往，也让他对她更生一层怜惜。

十里红妆，从公主府延展到皇城之内，极尽华贵气派。沿途百姓摩肩接踵、观赏着这难得的盛景，一时间笑颜无数，喧嚣祝贺不绝于耳。

幽静华美的公主府门前，杜清城立于门东，秦莲笙站在门西。两人相对作揖之后，杜清城缓步上前，牵住秦莲笙的手，正要转身，朝门内走去。

欢闹的围观百姓之中突然走出了一道清冷的青灰色身影，与周遭的喜庆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你不等娘回来便要成亲了？”阴寒似冬日细雨的声音，即便在这片喧嚣的热闹之中竟然也是这么清晰而突兀，而那质问的语气带着彰显的责备。

周遭兀地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

维持秩序的侍卫攒紧了眉，呵斥道，“大胆！竟敢打扰公主大婚？！”说着，他已伸出手，一把捉住了中年女子的肩。

杜清城难以置信地望着突然现身的母亲，震惊如潮，席卷了他整颗心。

容貌无改，甚至眼角细纹似乎也未曾增加一根，只除了那浑身的莫名寒意。在他印象里，她总是和蔼可亲，温柔待人。对母亲在世已不报任何奢望的他此刻原本应欣喜万分，但她那与过往截然不同气度使得她的出现并没在他内心掀起多少喜悦的浪花。

这真是他的母亲？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竟不信眼前的一切！

杜清城再次仔细打量不远处用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他的中年女子。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