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脑中一嗡,听得玉琢的话,楞楞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呐呐着道“…阿爹,你刚刚,说的什么?”犹自以为是听错了。
玉琢长叹而出一口浊气来“…这并非什么宫中鸠占鹊巢的新妃画像,而是你阿娘。”说着,玉琢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明华,眼中尽是明华看不懂的深邃执着。
明华愣怔不成语。
玉琢沉默片刻“…越地小国目光短浅,真以为凭借王女年轻貌美便能攫取帝王欢心,那百里汐颜一曲采鱼舞固然别出心裁,姜尚却并非那急色之辈,岂能夜夜留宿她宫中?”还不是因为她容貌肖似阮敏?此时无人之处,玉琢竟是直呼崇元帝名讳而无半分敬意。
崇元帝不过是对于已故的阮敏求而不得,心中始终留有执念,百里汐颜恰巧只因长了一副和阮敏极其相似的脸便一步登天、宠冠六宫。否则越国进献美女,他虽也会收纳享用,却绝不可能失了分寸,日日留宿承乾宫与她寻欢作乐了。
明华听了玉琢说完故事来历方才明白始末,这时才眼底逐渐泛出湿意,却竭力地挤干了眼泪,想要借着夜明珠的幽幽荧光去看清墙壁上的每一幅画像。
玉琢又道“…你阿娘生前未曾留下画像在宫中,又早早丢下你去了,你不记得她的模样也实属平常。”明华身在宫中,前两年出宫开府的时候,玉琢便想过叫明华亲自到这儿来看一眼,然而一直不太有机会。
这时明华正沿着墙根一步一步地绕着楼层墙柱走着,玉琢便手拿着夜明珠亦步亦趋地跟在明华身后为明华照明。
明华走在前面,抬了眼去细看,只见玉琢所绘的这些她阿娘的画像,几乎囊括了阮敏所有的姿态,有阮敏年少芳华时花丛扑蝶亦有年长一些身着华服嫣然浅笑更甚至还有她顽皮捣蛋捋了袖管爬树掏鸟窝的图景。明华看着看着,不觉笑了“…我都不知阿娘是这样一个性子,宫里老人总与我说她最是沉静。”
玉琢敛眉,忆及往事,阮敏年少活泼,随着一朝入得皇家,才叫她性子日益闭塞,然而这些与明华委实无甚可说的,玉琢思虑半晌终是一字不语,径直绕过明华牵了她走到一处画像近前,明华于是随他目光而去,只见画像上画的是一张宫宴图,落款处指明了成画日期是承宣五年元月,明华便知是承宣帝驾崩那年宫中大宴群臣时玉琢所绘的了。
但看画中场面喧闹、人物众多,明华竟一时不能够在画上搜寻到阮敏身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