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叹了一声,既然问起,她便不会瞒,便“嗯”了一声作答。
“昨夜前门大街走水,可与你有关?”
“我是去了前门大街,走水的那间字画铺子是娑罗教的据点之一,不过,我只是抓了一个人,问了些话,火不是我放的。”
叶仕安听罢,眉间的褶皱非但没有抚平,眉心反倒攒得更紧,拧眉思虑片刻后,沉声道,“这样,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先离开京城避上一避。”
叶辛夷没有想到她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愕然过后便是断然,“我不走!他们来势汹汹,我能走到哪儿去?京城尚且还是大名天子脚下,离了京城,他们只怕更是无法无天了。”
“让铁师傅和你一道走,有他跟着,路上安全。我再修书一封,说明你的身份,你回了蜀中,有夏家庇护你,就算是娑罗教也要顾忌三分。”
叶辛夷没有想到她爹居然转眼便说到了这里,想得很是深远,这必然不是突然才有的主意。
可下一刻便见着她爹果真冲到诊案前,开始铺纸研墨,这才大惊,连忙上前,将那纸压住,“我不去!爹,有些事,你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知道了没有说,可是我不是傻子。我父亲既是夏家嫡子,可为何他死了之后,却要将我娘和我托付给你?而我和我娘为何不回蜀中,却是跟你来了京城?当中的缘由,我就算猜不到,可也知道,那夏家可不是一个好去处。”
“那些世家大族,有权有钱有子弟,自然会有些争端,这无法避免。可是这不是非常时期吗?什么都比不上性命重要。你身上流淌着的,是他夏家的血。不管怎么样,那是你的亲人,他们总会护你。”原来,叶仕安也不是一无所知,是以,他之前从没有动过这个念头,直到现在,他觉得事情严重了,这才提出。
“不!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叶辛夷却是摇了摇头,“爹您,川柏,还有菘蓝,甚至师傅,你们才是我的亲人。”
是叶仕安教她的,所谓亲人,并不仅只因为血缘。
叶仕安微微愣住,神色间难掩动容。
“爹,我是不会走的。你知道我,我决定了的事儿,不会回头。何况逃走实在是下下之策,说不得,他们还真就盼着我逃走呢。”
娑罗教这般针对她,难道当真只是因为蓝若华的一点儿私怨吗?关乎南越,关乎夏家,还真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过叶仕安这一番举动倒是提醒了她,“爹,如果要躲出去,也是你和川柏、菘蓝躲出去。娑罗教针对的是我,不能连累了你们。你们若安全了,我也能少了后顾之忧。我早前便与梁申商量好了,我与他合作的生意都让他帮我折算了,所得银钱便让他拿去江南置办宅子和田地。估摸着他过了年便会动身,正好这些天你们收拾收拾,到时索性跟他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叶辛夷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若是可以,她真恨不得立刻便将他们送走。
“我不会走。”谁知,叶仕安却是道,语调平缓,却也坚决。
叶辛夷张嘴要说什么,“既然你不听我的,也别想劝服我。总归,我们一家人,生死都在一处便是。”
父女俩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对峙,谁也没有办法说服谁。
“叶伯父说什么呢,张嘴便是生生死死的,一家子自然该一起平安康泰,快乐自在地活着才是。”
身后一声笑嗓,叶家父女回头,见得了一身藏蓝色常服,大步走进的沈钺。
他笑着站定,朝着叶仕安一揖,“叶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