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惊魂怎来定(一)(1 / 2)城之掬水月在手首页

李东强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他趴在那里,整个身体被水冲得泛白,湿漉漉的,好像一条搁浅的鱼。我想起那条被鲁伯钓上来,却蹦出水桶外的鱼,它挣扎着,最后白色的肚皮朝上,透露着绝望的白。

围的人不多,毕竟不是下班时间,但也有好事之徒在拍我们,我冷冷地看着他,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了。我还听到有人说:“是不是老婆来泼小三啊?”猜得那个绘声绘色。

我打着牙颤,在那些纷乱的声音里听到医生好像在喊:“前期的处理还不错,快!”

护士小跑到我身边,用毛毯围住我,说:“外套可能也沾到硫酸的,不要裹。”便帮我把外套扔在一边,一冷一暖之间,我有点反应过来了。看着地上我那漂亮的修身连衣裙,还有这件价值不菲的大衣,如同弃敝,堆在那里。

护士揽着我往救护车上走,我的身上仅剩一套内衣和一双高跟鞋,使劲地裹着毯子,让自己暖和些许。我低着头,溅到头发上的水慢慢地低落下来,我看着自己手臂白的细滑,苍白的脚踝,似乎不受控制一直往前着。

车内温暖了很多,护士们帮我和李东强做了简单的处理,就听着救护车“呼呼”地向前行驶着。

其中一个护士帮我提着包,她善意提醒我:“给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送衣物来。”

我愣了一下,家人?我的家人?我为什么不听陆思城的话,他说的对,谁把我当沈家人?我依然颤抖,哆嗦地想开包,一直开不了,护士帮我打开拿出手机。我突然问:“我朋友会死吗?”还没说完,我看着李东强那痛苦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住地下来了。

护士看我这般心痛,有点动容,看了眼急救医生,那人看了看,说:“处理得及时,生命没有危险的。不过也是凶险的。”

我点点头,一手使劲捏着毯子,另外一只手不敢动。在大学报了这么多社团,最让寝室同学笑话的就是急救知识社团,如今救人自救,没有什么学习会被辜负。

我麻烦护士帮我拨打了电话:“帮我找下沈浩宇。”

我让护士把手机放到耳边,整个人卷缩在一起,依然在发抖,而且随着电话接通的声音,我自己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喂。”多么无所谓的声音。

“沈浩宇,你今天要我的命,我明天要你全家的。”我一边打颤一边狠狠地说。

“什么?你在说什么?发什么神经啊?莫名其妙啊。”沈浩宇有点气恼。

“我被米娜泼了硫酸,我会报警让警察抓你的,你这个恶魔,恶魔!”然后我哆嗦地拿不了手机,护士帮我接了。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沈浩宇说他是我的堂哥。我在旁边对护士说:“帮我报警,他是凶手。”

护士安抚着我,搂了搂我,继续对电话说:“我们是第一人民医院的,麻烦你们家属过来急诊室。患者和另外一位男的被泼了硫酸,情况很危急。”

我好像听沈浩宇一直在说:“怎么会这样?”他觉出害怕了吗?

护士把电话放在我耳朵旁,我好不容易控制的哆嗦又开始了:“若水,你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我马上跟二叔说,你不要害怕,我们就过来了。”

“你这个恶魔。”我咬着牙重复。沈浩宇微微叹息,也跟着重复说:“不是我,不是我。”

我累了,不想听电话。想到了一句古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米娜或许不是受沈浩宇指使,却也是因他而起。我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李东强为什么凑巧在这里?他如今生死未卜,他居然想都没想就帮我挡了,我的心像被酸水冲洗过一样。一想到那些在他后背上的硫酸原本在我脸上,我又开始发抖,嘴里念着“恶魔,恶魔。”

护士好像在问医生:“要不要给给打点安定,她情绪太不稳了。”

医生过来问我,我摇摇头。

医院终于到了,我被要求坐了轮椅,其实我也浑身无力,腿都麻痹了。

急诊室里原来如此忙碌。鲜血令我不适,开放的伤口让我难受,还有那哭泣和奔波的人。哪里有电视剧里那般整洁有序。在与死神赛跑的中,弱小的人类总会乱了节奏。

“刘医生,这边。两个被硫酸伤了的病人,前期冲水有20来分钟,处理比较好。一个严重后背受伤,已经昏迷,另外一个轻微手臂被溅到,不过精神状态很差。交给你了。”

“冲水了?不错。辛苦了。”

他转过身看到我,我抬头看着他。他穿着白大褂,可以看见他浅灰色的领,戴着淡蓝色的口罩,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马上多了惊喜和笑意。

可我呢?为什么每次见到刘晨阳,我都这么狼狈?这次我干脆如同一个地狱回来索命的恶鬼一般,头发湿湿的粘成了一条条,脸上的妆不用说一定花了,定是苍白,最主要我的眼睛,因为哭泣红肿干涩,却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他轻轻地唤了声:“若水。”

我嗯了一下,看了看他,又低下了头。

他拉着我的手臂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然后交代护士做哪些处理,开了药,我听他说:“去拿一套病人衣服来,给她穿起来。”

他没有跟我多说话,转身疾步去看刘东强,交代送去紧急治疗,过了好一会才回来。

我依然坐在轮椅上,批着毯子,病服搂在前胸,我说我自己穿,护士信了,他们太忙了,我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护士帮我擦了要,说等刘医生回来就可以给我开药挂瓶,送我去病房。

我安静地等着。盯着白色的地面,那里有一条条黑色的刮痕,淡淡的,我却看见了,一条条地数着。

刘晨阳回来了,蹲在我前面,看了看我,说:“你的朋友没有生命危险,你让冲的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