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2 病心辗转难落(1)(1 / 2)沧泱尘首页

我的身子不受控的抽抖着,分明觉得心底寒冷至极,像是怀里抱着一瓮坚冰。可面上却又是滚烫,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把冬日里的暖手炉加上了炭火摆在我面前,里头的火星直接飞溅在了我的脸上灼烧无人发现,烧得我火辣辣的痛。嘴唇干裂焦渴,呼吸似乎也越来越艰难,“水水,烫好烫”

也不知有没有人能听见我说话。

热得这样难受,被褥下面似是有一堆干柴烈火在被架着熊熊的燃烧着,还有无数个被烧烫的炭火球在被褥里滚来又滚去,就连吸进来的空气都是滚热的,像在盛夏时的炎炎烈日下一动不动的连续站了几个时辰那样燥火,我实在难以忍受,用力的撕扯着盖在身上的薄锦被子。

我知道自己伤得很严重,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难受,本以为刀插入心口的那一刹是最痛,现在才发觉原来不是这样,那一刹不过是开始而已。

是不是死去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如果是的话,我宁可去死。

依稀有无数人影在我眼前晃动,闪动着的光亮一会儿扎眼,一会儿朦胧,体力孱弱得连眼皮都无法睁开,只剩下一副任人摆弄的皮囊。我能感觉到有人撕开了我的衣服,在我的胸口上铺了一些药膏,凉凉的,痒痒的,没有痛意,但鼻尖却是苦涩的。我紧蹙起眉头,叹出一口热气,有药汁趁空从唇齿缝隙间滑入喉咙,舌头竟丝毫不觉得苦。我身子不受控制,猛地抽搐了一下,头晕目眩,药汁全部被吐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被喂了进去。

这样折腾了好久,周遭才完全安静下来,我卷着倦意沉沉的昏睡过去,不知几时,眼眶中涩得酸痛,想睁却好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根本睁不开,我下意识抬手,可刚悬到半空,就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双肩发散至全身,脑子里嗡嗡的好似正被千万条毒虫暗暗的啃噬,忍不住的“啊”了一声。

“淼淼!你醒了!”

他一面喊着我,一面用温热的毛巾帮我擦拭着眼睫。

好久才挣扎着抬起眼皮,虚着眼睛初看周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影子,阖上使劲的眯了两下,再次睁开,见到华紫色的蜀锦帷帐上夹织着羽蓝色的孔雀毛,闪着翎翎的光泽,上面的流苏并未被收拾梳展,任由杂乱的垂着,左右叠合的一线缝隙里透入一抹明亮的光彩。桌案上静悄悄的萎靡着许是燃了整夜的残烛,烛身歪扭异常,细细的一道黑气袅袅的如墨线般倒吊在顶端,浑浊的烛泪一滴一层的凝在烛身表面,似冬日里大雪纷飞不知谁人垒砌的一桩雪人,在阳光的普照下欲化不化伫立在那里无人关怀。

房中各处角落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柔翠如玉镯一般的华丽光泽,明光熹微穿梭其中,和着晃动暗淡的烛光,透过半透明的镂空框架,最终落在眼前人的侧脸上。

我定了定眼神,罗熙曲着身子坐在床前,紫色帷帐上垂落的流苏不时碰在他肩头搭拉着。他身上斜披着一条毛织薄毯,紧盯着我的目光似乎极度不安,眉宇深深锁着,不带一丝放松的迹象,以前肃寡远人的面容下此刻尽是担忧责悔。也不知道他熬了多久,发髻两鬓有几丝墨发垂落在耳边,偶有一点风动,鬓发柔柔触碰到前额又轻轻垂回,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度。

一直以来他性子寡合,行事凌厉,总是叫人觉得冰冷恐惧,却也不曾叫人多加认真的在意过他相貌细处究竟如何。如今安静看着,却觉他眉目锋利之余,更有一种被巧匠削刻过一般的精致,因气血不足而微微泛白的嘴唇紧张的抿着,似两瓣洁净的丁香散着幽幽的光泽。说起来,他本就气度高贵,给人一种凌然不可攀的气场,而此刻却更是显出一种平时没有的烟火气息来。

我低低叹息了一声,唤道:“陛下,怎会是你?”

他面上现出笑意,稳稳的扶住我,眼中满含喜色道:“你果真是醒了,朕还以为又与之前几次那样,眯眼不过须臾,也不认人,就再沉沉睡去了。”

我凝视于他,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的神,挣了挣眉,问道:“我醒过?”

罗熙轻轻点头,笑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我免不了深吸一口气,柔声虚弱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