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盹,未时三刻我才轻轻从床上坐起,秋思听到一点点“窸窣”声响,便回头望了一眼,笑着提醒道:“二小姐,该用晚饭了。”
我摇了摇头,“倒还不饿。”
秋思低声劝:“二小姐,再不饿也要多少吃一点,这样恢复得才快。”
我只好点点头,冬雪进来见我醒了撑坐在床上,就忙拿过软垫叫我靠着,我静静的看着她们布菜,房门忽被轻叩三声,宁亲王走进来,秋思、冬雪依着规矩请安,我愣愣的看着他,待秋思、冬雪都退出去后,我才反应过来,欲下床请安,宁亲王紧走几步拦住我道:“你有伤在身,不必了。”
我疑惑道:“宁亲王如何会来这里?”
罗全道:“陛下恩准的。”
我问:“宁亲王有何要事吗?”
他回道:“大后日我便要启程去文山州,这一去恐怕再难相见,毕竟相识一场,来和你告个别。”
我抬头苦笑一番,本想说几句安慰人的话,但还是把话生生咽下去了,因为有些伤痛是不能随便安慰的,我毕竟不是他,说出口的言语对他来说或许都太轻易了,又或许无异于在原本的伤口上撒盐。
罗全一直静静的看着我,我回避着他的目光,许久,他问:“你现在过得可好?”
我笑笑,“你认为呢?”
他道:“想来,陛下是会册封你的,可我却知道,你心,另有所属。”
我诧异的问:“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面上浮出一丝未曾见过的笑意,那里头藏着的是无奈,是讽刺,回道:“你要知道,在宫中成长起来的孩子,都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我皱了皱眉,沉声问:“你还知道什么?”
他回:“他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
我想了想,“他?”
罗全点点头,“他。”
我小声试探说:“你指的是陛下?”
他笑笑,“你以为他为何这么急于除掉我,仅仅只是因为你吗?”又摇了摇头,说:“他知道,我对你毫无心意。”
我问:“所以,你之前的那些荒唐举动都是有意为之?”
他道:“必然如此。我若不这么做,恐怕早就被人弄死千百次了,你以为在宫中的孩子能平安长大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么,陛下知道你是装的吗?”
他看着我,“他若不知道,又为何要这么急于的除掉我呢?又为何处处针对于我呢?又为何要嫁祸于我呢?”
我大胆的问:“你曾经就没有想过与他争一争吗?”
他叹道:“无人支持,终是没用,我的母妃乃是废妃,而他的母妃是太后的表侄女,要尊贵有尊贵,要体面有体面,而我有什么,更何况我也明白自己的内心里本就无意于储君,即便登上了大位,也是傀儡,一直以来,我不过只是想在父皇身边聊表孝心罢了。”
我望着眼前的罗全,怎么也不能把他与之前一次次见到的那个纨绔的二皇子一道联想起来,我始终没猜到,那是他帮自己打造的一副保护自己的铠甲。
皇族当中,外人看似波澜不惊的水面下,实则早已暗潮汹涌。
我道:“这下好了,你可以安心离去了,虽是苦寒,但好歹那里有自由,有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