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郑佩兰终于冲破穴道,跑断腿地赶到现场,就只见到父亲的头颅被丈夫无情砍下,父亲应声倒地,丈夫的脸上还溅着父亲温热的血点。
她从未如此绝望,哭得声嘶力竭,天昏地暗,扑倒在父亲的尸身前直觉神若游丝,魂飞九天。她趴在父亲身边嚎啕大哭,甚至不知道身在何处。
母亲握着剑嘶叫着向盛荣宝冲来,却被他残忍地一剑穿心,连眉眼都不眨一下。
她意识涣散,几乎晕厥,甚至分不清悲是什么,恨是什么,爱是什么,痛是什么。
母亲吐着血握着她的手,眸中全是怨恨,“兰儿啊,你,真的,不该啊……”
父母死在眼前,郑家的兄弟姐妹也被盛荣宝无情清洗,竟也是男女老幼,鸡犬不留,她拼尽全力也未能保下半分血脉,盛荣宝实在比郑恭还狠。
她望着满地亲人尸首,除了惊恐,更是绝望,除了绝望,也是痛恨和悔恨。
她提起母亲的剑,还未起身,盛荣宝杀红眼的利刃就刺入她的胸膛,她愕然望着眼前这个结发五年的丈夫,这个一生最爱的夫君,鲜血滚滚,蜿蜒一地,“你也要杀我吗?”
他狠心抽出剑锋,她应声倒地,在满眼血红中闭上不甘的双眼。
她没有死,在女儿的呼唤中醒了过来,身旁零落寂寥,她除了抱着女儿掩面痛苦,竟什么都做不了。
伤口慢慢愈合后,女儿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盛荣宝没再出现,走到这一步,夫妻情分再无任何牵念。
过后的一年,郑佩兰的几个叔伯一一被盛荣宝铲除,乌龙帮在他的带领下开始恢复元气,私盐生意越做越大,百姓的生活也得到一些利好。
郑佩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栽培抚养这唯一的女儿。
柳儿渐渐长大,开始懂事,还跟奶娘学着剪纸做风筝送给母亲。
她稍稍欣慰:父亲和公公,是因争权夺利才会互相残杀。江湖人士,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杀人,也会做好被别人杀的准备。
所以,就算她与盛荣宝的夫妻情分已经散尽,为了女儿,她也从没动过杀夫报仇的心思。
盛荣宝不再来看她,甚至违背诺言光明正大的纳了一堆小妾,天天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晃悠,她都不在乎。就算面对那群女人尖酸刻薄的言语挑衅,诅咒她“还有脸活着!”“白占着正妻的位子!”这些明里暗里的折辱,她都懒得搭理。
可是,只要这些人敢打柳儿的主意,给女儿使绊子,郑佩兰一定抓狂,也不管对方是何背景,得宠不得宠,必定要她十倍奉还。
那些人心里不服,可嫡庶尊卑有别,人家又会武功,她们也不敢真正得罪。
柳儿四岁生日那天,换上了自己喜爱的小花裙,拿着母亲做给她的小糖人,让母亲先添一口,然后欢欢喜喜地跑去给父亲请安。
可是,这一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等郑佩兰发疯一般赶到盛荣宝正堂时,只看到孩子冰冷的尸体,手头还紧紧握着母亲送的糖人,几乎没舍得吃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