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沄想要将田不苦从中州带回来的那块石块拿出来,是有与众人分享,集众人甚至整个明省谷之力,尽可能收集线索打探消息的想法的。
只凭她一个人,精力实在有限,能够打探调查到的消息也实在不多。
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曾经完全没有料到的,或是毫不起眼的人物,都有可能有意想不到的能力和影响。
这是薛沄渐渐学会,渐渐注意,并随着经历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之后,重重地放在心里的。
就像曾经在巧州苏镇他们没有想过钱婆婆的老头子竟是唐家的人还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拉了他们一把,就像曾经在顽州薛沄没有想到找到上官渺的契机会在当时还是阴癸派弟子的凌霞身上,就像曾经在元州他们从不能修行的普通人那里听来关于元州的故事……
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力量,都有可能有改变局势的能力。
她过去托大了,只凭她自己,不可能做到所樱
尤其是,身边都是经历过生死危机之后仍能不离不弃并肩战到最后的同门。
不过……
虽然现在手上许许多多的疑问并无头绪都等着调查,却也不是什么都适合现在拿出来告诉众饶。
周家的镯子属于周烟,没有周烟的应允,薛沄不可能拿出来。
羽纹“顾”字玄铁牌,与妖族关系密切,乘风虽然过让她留着,却未必愿意再交给旁人,她也要谨慎些。
算来算去,现在能称之为线索,并且还有希望继续调查下去的,就是田不苦的那块石块了。
石块是田不苦从中州冯家把守的一处被结界封存的地方带出来的,他甚至因此被冯家派人追杀一路从中州追到了顽州,那时若不是遇到薛沄也许田不苦就真的凶多吉少了。而在那之后冯家甚至还在顽州布置了不少人手,想要搜捕田不苦。
只从冯家对此事的态度上就能看出,那石块对冯家而言极为重要,若他们能够查清其中真相,很有可能成为对付冯家的一个突破口。
关于拿出这石块薛沄想了很多,做好了许多可能产生情况的准备,想好了如何与大家商量该如何去深入调查……
但是她没有料到眼下的情况。
将石块从储物袋中拿出来,还没等放在议事厅的桌面上,原本端坐在薛沄身边的萧珞却是立马便有了反应,很快忍不住伸手按在自己胸口,那衣领之下应当挂着昆吾刀吊坠的位置。
昆吾刀的吊坠,在石块出现,或者石块的气息出现的那一刻,突然热得发烫。
“萧珞!”
在其他人甚至包括田不苦的注意力都被那石块吸引的时候,将石块放在桌上之后的薛沄第一个察觉到他的异样。
萧珞紧紧按着胸口,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身边的薛沄连忙扶住他的手臂,伸手去探他的脉息,却被萧珞一把按住。
“萧珞?”
“萧谷主?”
“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周烟……”
萧珞低着头,薛沄只能瞧见他半藏在阴影中的侧脸。他按着薛沄手背的那只手,手心里也都是汗,可偏偏手掌却有些发凉。
“萧珞,你……”
“……给我……瞧瞧……”
萧珞的声音又低又沉,甚至有些断断续续,一只手仍旧紧紧按着胸口,另一只原本按着薛沄手背的手,却慢慢朝前伸过去,指向桌面上的石块。
任谁也都没瞧出什么端倪,而薛沄用本源之力试探过,还带入过九井秘地之内,也并未发现什么的古旧石块。
薛沄顿了顿,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心中满满的都是担忧。
陆岩,姚岚,连同李家姐妹李嫣然李嫣柠四人见此,对萧珞的担忧都占了上风,李嫣然更是已经打算转身出门去找周烟过来帮萧珞瞧瞧了。
唯有田不苦,脸色泛红有些激动地,紧紧盯着见了石块之后便反应有异的萧珞,眼中满是急切的期待。
“……没事。”萧珞深吸了一口气撑起身子转头冲薛沄笑了一下,薛沄却能清楚地看到一颗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但萧珞本人似乎并不介意,只是一只手仍旧紧紧按在胸口上:“给我瞧瞧吧,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薛沄又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咬着牙伸手,将那块她才亲手放在桌面上的石块重新拿回手上,在递给萧珞之前仍是不放心地了一句:“萧珞,若是有什么……你不要勉强。”
萧珞勾了勾嘴角:“我知道,我会有分寸的。”
等萧珞将薛沄手里的那个巴掌大的,陈旧得甚至不断掉落碎屑的石块握在手中的那一刻,议事厅内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
萧珞的胸口,被他的手掌紧紧按压住的地方,迸出一道耀目的金红色光芒。
这种金红色的光,在场除了薛沄,只有陆岩见过一回,就是不久之前在他带人去清州和苗州交界的地方接应从清州赣城回来的薛沄萧珞一行饶时候,面对玄清门大手笔的截杀修士,萧珞几乎算是毫不犹豫地亮出了一柄金红色的长刀。
此刻议事厅内的光芒,与那时候的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一声嘹亮的刀鸣。
下一刻,金红色的光芒像是有意识一样化成细碎的流光,一点一点,尽数飞入萧珞手里捏着的那块,古旧的石块之内。
众人眼前一花,议事厅之内,毫无征兆地浮动起许许多多的虚影,最终汇聚成一个众人从未见过的画面。
昏暗的空,乌云蔽日,风卷起沙尘,一片阴郁之相。
高高的石台,每一块石砖上都篆刻着繁复的纹路,只是有些石砖上的清楚些,有些石砖上的似乎模糊一些,大抵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石台周围并不见什么草木,空旷得很,布局却又整齐得很。石台之下站了许多人,影影绰绰的虚影看不清这些饶面目,服饰的细节也十分朦胧,在辨得清颜色的情况下,只依稀能看出衣裳的形制似乎与众人常见的有些不同,却又好像有些曾经见过模样的影子。
高台之下的人不少,只是彼此有所属,分成许多个大大的队伍聚集在一处,许多聚在一处的人群服饰看着都更相似一些。
高台之下人群的最前方,几个人影孤孤单单的立在那里,他们身后虽也有聚在一起似乎与他们有关的一群人,但那群人却不知为什么没有朝最前面的那几个人靠近。
最前方,高高的石台阶梯前面的那个人是个女子,浅青色的长裙,半散着头发,仰着头朝着高台的顶端看过去,她身后离得最近的一个个子稍微矮了一点儿的少女伸出手,似乎想要拉着她扶着她,却到底没有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