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从入夜后就没停过,雨滴打在屋瓦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施乔不知为何隐隐不安难以入睡,小心地翻了个身,耳边响起一声细细地问询:“雪娘,你睡着了吗?”
原来嫣儿也还没睡着,施乔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低声答了句“没有”。
“这雨真是吵人,不知什么时候才停。”潘寻嫣又道。
“是啊。”
俩人压着声音说了两句,然后沉默下来。季嬷嬷和小卉已经在地铺上睡熟了,大概是因为白天赶路累着了,季嬷嬷的鼾声一直没停过。
在雨声和鼾声的交织中,房门突然被敲响,声音低而急促。
潘寻嫣的心突然抖了一下,猛地坐起身:“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施乔也听到了,披衣下床,拿起季嬷嬷放在桌上的怀表凑近看了眼,刚到丑时。
今夜高明和周达轮流值夜,这个时辰值夜的是高明。
季嬷嬷和小卉仍睡得死死的,施乔绕过她们走到门边,轻声问:“高护卫,怎么了?”
“施小姐!是我!你们快起身!大事不好了!”门外有人应道,竟是葛平的声音。
施乔悚然一惊,下意识想问发生了什么,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她立刻转身道:“嫣儿,起身,把衣裳穿好。”然后又把地铺上的俩人推醒,自己飞快穿好外衣。
“怎么了?”季嬷嬷和小卉不约而同迷迷瞪瞪地问。
“等会儿再说,你们先起来。”施乔冷静而严肃道。
床上的潘寻嫣已经穿衣下床,季嬷嬷和小卉很快清醒过来,开始麻利地穿衣。
小卉摸过桌上的火折子,施乔立刻制止她:“别点灯!”
等大家都穿好了衣裳,施乔才打开门。门一开,冷风挟着水汽扑面而来,葛平和高明并肩站在门外,昏暗的光线中,俩人的面色均是死一般的灰暗。
施乔心中一沉,径直问葛平:“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葛平浑身湿透,薄薄的夏衣贴在身上,脊背像木板似的僵直,他的嘴唇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压着嗓子说:“你们中计了。”
京城。
连日大雨,太阳终于从云后露脸,阳光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清亮,少了几分灼热,还未入秋就略有了秋阳的爽朗。
逆贼炸毁神机营的库房后,金吾卫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硬是连一点逆贼的影子都没找到。神机营统领赵威对此颇有微词,主动请旨缉捕逆贼,得到皇帝准允后,神机营和金吾卫的人倾巢而出,联合各地方衙门的官兵进行搜捕,半个月后终于在京城东北方向发现了逆贼的行踪。
地泥还没干透,马蹄留下的坑印从官道一直延伸到城门口,通政司的人举着令牌飞快经过城门,掠过繁华嘈杂的街道,最后停在晋王府的大门前。
入夏后,皇帝移驾到昌平行宫避暑,众后妃、皇子、内阁大臣等随行,偌大的京城仿佛因此沉寂了许多,只有晋王奉命留守京城。
通政司的人在王府待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快马加鞭回行宫复命去了,没过多久,王府西边的角门里出来个青衫男子,身后跟着个背包袱的小厮,俩人匆匆上了一辆青帏马车,一路毫不引人注目地出了京城。
昌平行宫。
随行的臣子像往常一样辰正到勤政殿议政,直到午初才告退,吹着雨后凉爽的清风沿着殿外长长的石阶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