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晟的迈着矫健的步伐径直离开了三人的视线之中。
在晏老的调理之下锦宁的身子略有好转,但毕竟中毒颇深,底子还是孱弱,着急地追了几步便再也赶不上了。
只得抓住刚巧路过的白术,拜托他前去看顾好李重晟,让他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白术忍住心里的惊讶,殿下不是这般冲动的人,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举动来。但是也担心出事,连连答应后,不敢耽搁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锦宁因为跑的过快身子一下子受不住踉跄了一下,好在朝露及时赶过来扶住她,安慰道,“别着急小姐,白术去了,不会有事的。”
“嗯。”锦宁点了点头,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虚汗。
白术一路紧赶慢赶在宫门口的时候总算是追上了,可是他在后面喊的口干舌燥李重晟都没有停顿一下、回一下头、分一个眼神给他,他的背影像是一道笔直挺拔的黑柱子每一步都走的铿锵有力,最终化为一点黑影消失在了白术的眼眸中。
他心意已决,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拦住他。
被宫城的侍卫拦在门外的白术看着远去的李重晟只能干着急地直跺脚。
陈公公眼尾扫了一眼正在看奏章的皇帝,有些驼背的脊背比平时弯的更低了,“皇上~晟王殿下求见。”
皇帝停顿了一刻,混浊的眼睛扫向陈公公,后者赶紧把头低的更深,态度更恭敬,直到坐着的人扔下手里的奏折,眼皮一翻,声音慵懒却有一股不怒而自威的气势,“请进来。”
“是。”陈公公领命出去,摆了摆手里的浮尘,在自己刚刚进宫不久的新徒弟耳边轻道,“小心点伺候。”后又微微挺起了脊背,动了动酸疼的脖子,恭敬地走进了一旁的偏殿,带着得体的笑容,“晟王殿下有礼,皇上有请。”
李重晟微微颔首,并没有和陈公公多话。事实是他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去说这些客套话。
看着李重晟难掩激愤的面色,陈公公依旧维持着应有的笑容把这位圣眷正浓的皇子送了进去,自己却是立在大门口旁不再向前一步,就连外殿也不入内。
察言观色是这位公公荣宠至今的制胜法宝,李重晟没有过多理会,轻点了一下头走了进去。
刚刚还皇帝此刻又换上了一幅慈父仁君模样,和蔼可亲地站起身笑呵呵地看着李重晟,“皇儿来了。”
李重晟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被称为自己父亲的人,心里的愤怒委屈在这一刻迸发到了顶点,越看那张脸越觉得虚伪越觉得恶心。连平时应该有的礼节也没有,只是就这样面对面的站在皇帝面前,直直地看着他。
皇帝和李重晟对视了几秒钟,一个精明一个冷漠,一个打量一个审查,至亲的两人之间却是形同陌路的疏离、隔阂、甚至是仇恨厌恶。
末了,皇帝突然呵呵一笑,疾走至李重晟身边拉着他的手亲切地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要是受了委屈尽管和父皇说,有朕给你做主怕什么。”
李重晟的眼睛焦距逐渐变短,最终汇聚成一点悉数落在自己身边这个年纪近半百的老人身上,像是恶狼扫向猎物的眼神,毫不掩饰其中的野心和恨意。让云帝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很小的一步,但他毕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一方帝王面上依旧是不露声色。
看到皇帝细微的变化,李重晟苦笑一声,幽幽地问出声,“父皇是真的会给儿臣做主吗?”
皇帝没有接话,他心里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这只是他用来打破僵局的一句客套话,本就不是出自真心。他也不愿意就此许诺李重晟什么,因而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他。
看着自己父亲因为连装也不愿意装的圆满,李重晟心里冷笑连连,笑自己的愚蠢,居然还奢望过得到他一点点的来自父亲的关爱,他本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又哪里会有真心分给自己,“恐怕还得感激父皇没有杀了儿臣啊。”
皇帝瞬间收起笑脸,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爪牙和凶光,眼神像是刀剑一样在李重晟面上划过,背起手,此刻他不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个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君王,不悦地教训道,“你在说什么啊,这就是你学的为臣者应该和君王说话的态度?”
“我说的不对吗?父皇的所作所为和直接杀死我有什么不一样。”
李重晟心里失望至极、愤怒至极,连说话也忘记了自称儿臣,而是直接脱口而出我。
皇帝皱着眉头,眼睛不解困惑又夹杂着气愤的扫视着李重晟。
李重晟咬着牙,像是一头凶猛的困兽,每一个字都在求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愤怒,仿佛裹挟着自己的血肉一起吐了出来,“幻魂草,毒死了我母亲,如今又用到了锦宁的身上,真是好毒的心肠啊。”
皇帝此时已经走到了御桌前,垂着眼睛沉声问道,“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儿臣不是瞎也不聋,不用别人相告。”
幻魂草是宫中的禁药,没有他这个皇帝的允许谁敢用谁又能用?
皇帝完全没有一点被人戳穿之后的愧疚不安感,过了良久幽幽地传出一句,“你就不怕朕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