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垂泄,碎雪飘飞,雨雪共舞,天地异象。
雨雪共舞的日子,已经持续四天,气温极低,多数人都裹上过冬棉衣,缩在家里烤火取暖,日子稍微富裕的,自有伴手铜炉,铜炉里置有无烟木炭,在铜炉外套上绵厚毛皮,无论是塞袖还是入怀,都是取暖保温的上上之选。
村头富裕大户,屋中更是奢侈地铺有地暖之物,从村头水泊山脉凿渠引来山上温泉,为以防入户温度降低,更是奢侈用毛皮将一路木渠管道给包裹起来,等引温泉入户后,再用铺以碳层的深坑将温泉水加热,最后方才引流至各个宅院屋子,待温水循环一周流回深坑,已然加热的温水恰好流出,散去温热的凉水自可重新加热,如此循环往复,一家一户各个屋子自是温暖如春。
至于一日下来,所消耗的木炭,毛皮之类,这些价值不菲的消耗物品,自不在大户老爷心里考量,兜里的银子不是让花销的,难不成还能送去神君庙,求个长生不死?
兜里银子多的人各有各的活法。
兜里没银子的人大都一种活法。
冯笑恰好是兜里没得银子的可怜虫。
其实,在第一天雨雪刚刚飘落之际,就有两位身影前后脚出现在小院门前,佘家与崔家各差下人送来木炭、铜盆铜炉、毛皮等一众过冬所需物品,佘家来人垂立门外,轻叩门扉,只说依老爷意思特送度冬所需,聊表谢意,而后便悄然离去,在佘家来人离去大约半柱香时间,崔家又来人送上几乎同样度冬所需,话意也大致相同,不过冯笑全然拒绝,并让崔家下人把佘家带来物品一众带走。
第二日,来的两家同样被拒绝。
第三日,等至日落西山,门前再无半点人烟。
屋门紧闭,冯笑惬意躺在绵厚毛皮地毯上,正眯眼思量,他这段时间就如泥沼行走,一个不小心被溅身上几点泥水不打紧,可一旦深陷下去自是万劫不复,王丁不在这么多天,村头几户可是没少派人来示好,不过皆被他一一婉拒,有人想趁此浑水摸鱼,自是碰了一鼻子灰。
村头回来的几户中,王丁特意提及的张、虢两家,倒是沉静的可怕,冯笑观察几日下来,发现这两家除开每日出府的三两下人,其他子弟皆鲜有露面,倒是在城头,冯笑与那虢氏公子的小书童有过数次见面,无一例外,小书童都是高坐城头,嘴啃烧鸡,摇头晃脑,吃的不亦乐乎。
褚氏那个搞怪少女,褚知秋,在村头水泊与沉默寡言的老更头出乎意料成了朋友,一人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一人几个屁都蹦不出句话来,冯笑去过水泊两次,与少女言语过几句,委实精灵古怪,一不留神就会被捉弄,几次头疼下来,倒是发现极有趣一事,当老更头鱼钩曳动,恍若有鱼咬钩,少女褚知秋便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盯着水面,神情甚至比老更头还要肃穆,有几次搞得老更头都哭笑不得,声称少女若是再如此下去,怕是他这糟老头子要吓出个好歹来的!
高家那个老小孩高山,二人殊死一搏后,在神君庙前倒是见过一面,从脸上病仄难掩之态来看,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再无先前凌厉之势,活脱脱像个顶日而晒的老头。
杂货铺子,由于天气忽变不定,铺子生意也兴旺起来,冯笑去的两次,铺子里人满为患,不好打搅生意,冯笑也就退了出来,第三次再去,恰好是个饭口,老寿头正蹲地吃饭,冯笑问候完,老寿头起身,一手执碗,一手摸出一颗漆黑丹药,凑身上前言简意赅介绍完丹药功效,冲冯笑挤眉弄眼两下,意思再鲜明不过,冯笑笑着婉拒,引来一句“少来不吃药,老来徒伤悲”的肺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