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和刘吉买煤球一天可挣不少的消息一传开,吴山村闲着无事的百姓们纷纷找上门来,丁进宝应接不暇,搞得苦恼不堪。
他知道苏州城里烧煤球的户数还并不多,如果卖煤球的人多了,自然会竞相杀价,对煤球行业整体不利。
可又都是是村里的乡邻,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何拉的下脸拒绝。实在没招了,他只好来请教吴梦。
吴梦听完哈哈一笑道:“此事甚是好办,你先看看煤球工坊每日的制作量是多少,再去苏州城的煤仓瞧瞧每日里来卖煤的大户有多少,两者相减则是零散需求量,最后统计刘家兄弟每日可卖出煤的数量,零散需求量除以每日卖煤数量便得到工坊可以接受的卖煤人数,但必须要留有余地。“
丁进宝本就是个商贾天才,一听便茅塞顿开,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先生指点,一事不烦二主,这如何选择村民一事,还请先生赐教。”
吴梦道:“此事若是令尊在,他有的是法子,必定比某家高明。
某给你出个主意,头两年采取抓阄的法子,公平公正,乡邻们赌自己的手气,谁抓到了就是谁去。以后的量大了,可采取官府买扑的法子。”
丁进宝拱手道谢:“多谢先生,在下这就召集乡邻们抓阄。”
回到煤球作坊值房,门口围了一大堆村民,一见丁进宝来了,纷纷涌上前去,关系近的喊“大郎”,关系远的喊“大衙内、大少爷”,个个拱手作揖,只是没把丁进宝当个财神供起来。
丁进宝脑袋里被炒得一片嗡嗡叫,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大声说道:“诸位乡亲父老,叔伯大爷,今日工坊会算出卖煤人数,诸位抓阄来定下可去苏州城里卖煤者,诸位以为如何?”
一个老者走上前来道:“三郎,丁员外素来关照乡邻,为何不能让我等都去卖煤,也好赚取几个衣食钱。”
丁进宝笑道:“各位都去卖煤,苏州城里只有这么多人用煤,卖煤人一多,竞相杀价,如何保证各位都能赚到钱,更何况工坊处也招募人手做工,各位不必纷纷挤这独木桥,还请各位稍候。”
众人还待分辨,丁进宝充耳不闻,转身进了值房,吩咐账房按照吴梦的意思计算零散数量。
片刻功夫,账房计算出来,丁进宝又问道:“这刘家兄弟每日可卖多少煤球?”
账房答道:“刘家兄弟每日进货六百余只,多了他们也拉不动。”
丁进宝笑道:”那便把零散数量除以六百,看需要多少卖煤的乡邻。“
村民们正等在门口望眼欲穿,丁进宝一出来哗啦一声又全都围了上去。
丁进宝大声喊道:”不用挤、不用挤,每家派一个人前来,阄随便抓取,抓到0者可每日来购煤发卖,好坏全凭手气。”
随后从值房里出来的家仆手里端着一个开了孔的小木箱,丁进宝吩咐大家排队伸手抓阄。
村民们抓到阄以后都不敢展开看,一个个把阄放在掌心对着苍天作揖,期盼是个大0。
刚才问询丁进宝的老者颤颤巍巍的佝偻着身躯,手也是颤抖着打开了纸阄,只见上面一个大大的0字,就是他再老眼昏花也看得清清楚楚。
老汉心头一阵狂跳,大喊道:“小老儿我抓着了,老汉我抓着了......”,一时高兴过头,竟然晕厥了过去。
旁边忙抢上来两个汉子,大声叫“爹,你怎么了”,丁进宝一瞧,不好,千万别出人命了,赶紧上前用力掐着老汉的人中。
过不多时老汉悠悠醒转,还是满脸喜色对着两个儿子道:“大郎、二郎,我等有好日子过了。”
有人喜便有人忧,一幕幕悲喜剧就在工坊的值房门前上演,抓到了阄的欢天喜地回家准备车船去了,没抓到的蹲在门口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丁进宝劝道:“诸位不必叹气,用煤球的户数会愈来愈多,工坊也会每年增加卖煤人数,实在抓不到阄的就来做工吧。”
众人听说每年会增多,心里抱着来年再试一把手气的盼望,三个两个的迈着蹒跚的脚步离开了工坊。
过得几日,吴山村的卖煤小贩准备妥当,租了几艘大船,浩浩荡荡进了苏州城,十几辆独轮车沿着大街小巷叫卖煤球。
随着煤球上门送货的便利,煤球炉逐渐走向了苏州百姓的每个家庭。
…………
清晨,苏州城的西南坊市,一条碧波荡漾的小河潺潺流过,寒风吹过,带起地上片片落叶,打着旋儿飘散在碧波之中。
从小河北岸行来一辆双辕马车,徐徐驶入小河上的小石桥,越过小桥后停在南岸的一座院子的门口。
围墙外可看到院子上方冒出光秃秃的树枝杈,时已寒冬,院墙外落叶遍地。
马车上下来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掀开车帘道:“衙内,禹香苑到了。”
车里的人“嗯”一声跳了下来,是位年方二十的年轻衙内,身着儒士袍,头戴学士巾,面容俊俏,上挑的双眼略显轻佻。
仆人走上前去敲了敲院门,稍顷一个小婢儿过来开了门,看到年轻衙内赶紧福了一福道:“文衙内如何来的这般早,可是多日不见了。”
文衙内笑道:“小青可是想念本衙内了。”
名唤小青的小婢儿笑道:“哪里轮到奴婢想念文衙内,自是我家小姐记挂衙内。”
文衙内大笑道:“小青儿小嘴越来越甜了,你家小姐可是真的挂念在下,王六,给小青儿几个赏钱。”
小青儿接过赏钱,笑眯眯的屈身行礼道:“衙内请。”
文衙内随着小青儿走过游廊,游廊两侧皆是各种花草,可惜在冬日寒风摧残下成了枯枝败叶。
两人走到迎客厅门口,小青儿道:“文衙内请在厅内歇息,待奴婢去请小姐前来。”
文衙内问道:“你家小姐可是还未起床?”
小青儿笑道:“哪会没有起床,只是在洗漱罢了,衙内请稍候。”
文衙内走人厅内,这里他来过多次,最是熟悉不过。
他走近屋子里正对面放着的古筝,伸手拨弄了几下,古筝发出空灵的声韵,文衙内笑了笑,禹香苑的景灵小姐古筝音色还真是不错。
文衙内看了旁边的案几上的羊脂瓶里插着一只梅花,他凑过去闻了闻,一丝淡淡的清香飘入肺腑,不知道昨日又是那些附庸风雅之辈摘了梅花到此处来献殷勤,文衙内暗自思量。
案几上还摆放着几瓶果儿酒,文衙内坐了下来,拿出一个酒碗倒上,细细的品尝,等待佳人的到来。
一炷香后,厅堂门帘外响起一阵环佩叮当,门帘撩开,一个远山黛眉、眼似秋水、身穿淡绿罗衣,年约二十六七的美貌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人还未至,一阵香风先行袭来。
文衙内站起身来,美貌女子的洁白如雪的颈中挂着一串明珠,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别有一番成熟的风韵,看得文衙内不禁心神一荡。
“文衙内今日如何来的这般早,奴家才刚刚晨起。”美貌女子温柔的声音仿佛一缕和煦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