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九十七 嫡长子(1)(1 / 2)奕指江山首页

<h1>九十七嫡长子1</h1>

“阿部稽没对我下重手……”帕丽脱开儿子的衣衫,为他查看身上伤痕时,奕六韩微微哽咽道,“马场的奴隶,每年不知死去多少,他母亲常年躺在病床,却一直活了六七年,都是因为我定期给他母亲送药。

若非他感我之恩,像他这样智勇盖世之雄杰,岂会甘心为我所用。今日我睡了书盈,他又得知自己身世,只怕将来不会再受制于我。他欠我的恩,他大概也觉得已经还清。”

“虽然未伤脏腑,但这一身淤肿,需得给你配些活血化瘀的药,洗个药浴。”帕丽将儿子全身检查完毕,抬起头来道。

“有劳帕姨。”奕六韩微微撑起来,系上衣带,蹙眉道,“阿部稽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我虽然也觉得他有点像穆图可汗,但是长得像的人很多啊。我是半点都没有往那上面想过,我知道他和厄里叔叔感情不好,但也没想到厄里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竟不是亲生……”

帕丽是个沉默的女人,默默地去配药准备药浴,并未接话。

“帕姨,你说,小歌知不知道……”

帕丽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道,“应该也只是有点怀疑,如果真知道,公主怎么不认她哥哥?”

“嗯。”奕六韩也觉得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

一桶热腾腾的药浴汤备好了,腾腾热气里散发出药草的清香。

书盈进屋来伺候奕六韩,过去因为她是阿部稽的女人,奕六韩是从来不让她伺候的。

今日两人有了那样一段,当她主动伸手为他解衣衫时,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

书盈清秀的脸上绯云滚滚,一边为他解衣,一边脸庞微侧,视线转向别处,不敢看他裸露出来的身体。

他也没有出言挑逗,媚药的药力此刻已散尽,看着兄弟的女人做了自己的侍妾,他心里只有说不清的复杂与沉重。

想起傍晚时,他为了给两人解毒,同时又担心羞辱她,将她翻过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从后面攻城。

“你就把我当成阿部稽吧。”

当时他那样说,她匍匐在他身下哭起来,香肩抖动的模样,让他心中溢满难以形容的怜惜与柔情。

所以才有解毒之后的第二次……

此刻回忆起和她的欢情,某处又有了反应,他赶紧一撑浴桶边缘,跳进了药香袅袅的浴汤里。

“三少爷在吗?!”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隐隐急迫的呼喊,“快,快去报告三少爷!”

接着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飞快地来到室外门边,野利亲兵焦急地喊道,“汗王,汗王,苏夫人难产!怕是有性命之危!叶府的人先是找到阿部稽头领的新房,听说你来了这里,又赶到这里来,请你赶紧回去!”

书盈一听,手里浴巾“啪”地掉进了水里,整个人快要急疯了,下意识地抱住奕六韩脖颈,哭道,“汗王,少夫人她……”

奕六韩面如铁石,紧咬的牙关让他的脸有些变形,他慢慢掰开书盈的手,声音冷如地狱,“小歌当日怎么死,让她和小歌一样吧,这是报应。”

“汗王!”书盈从浴桶边缘抬起头,直视着奕六韩的眼睛,“吴夫人和太医给公主下药那天,玛吉抓药回来,刚进西厢不久,三少夫人就从房间冲出来,我正好撞见她。

她疯了一样往西厢冲,那时她自己也怀着孩子,冲到西厢时,公主刚刚喝下药。

三少夫人脸色惨白地回房,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好久,一整晚都在哭。

她只是晚了一步。考虑到公主恃宠而骄的性格,考虑到你的偏宠偏爱,考虑到自己孩子的将来,她犹豫了。

但最终她还是去救了!她并没有见死不救,只是救晚了!

汗王,你总是指望三少夫人为你保护公主,三少夫人没有保护好她,你便因此怪罪三少夫人。

可你不想想,野利人多少次寇掠边境,烧杀抢掠,和梁国人有血海深仇。

你的野利公主,在梁国是人人都恨不能践踏的。仅凭三少夫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保护她。

她最后自杀,与其说是以为你战死而殉情,不如说是她知道没有你的保护,她根本无法在梁国生存。

你应该知道,胡姬在梁国要么沦为青楼妓女,要么沦为世家玩物。”

柳书盈的一席话,让奕六韩脸上密布的阴云慢慢散开,变成一片无法形容的悲怆。

书盈靠近他,双臂搭上他的双肩,搂住他的脖颈,直视着他的眼睛,“汗王,你看着我。我问你,你爱不爱三少夫人?”

奕六韩慢慢抬起眼睛,深黑如夜空的眸子里,弥漫着夜雾般的迷惘与感伤,被浴汤的热气熏得微微潮湿。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哽咽。

“你喜欢她的啊,玉井山的时候,公主有什么,她就有什么。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那日你说了要和苏夫人圆房,结果因为公主霸占着你,不许你来,你失约了。

第二日,你是如何地道歉,如何地百般讨好苏夫人?如果只是被迫娶她,对她毫无感情,你有必要这样在意她吗?”

奕六韩眼前被一片雾气蒙住,仿佛有朝霞冲破层层浓雾,透出一圈圈光辉。

他在荒村的小院第一次看见的小女孩。

再次出现在眼前。

孤冷的眼神,梅花般婉约而沉静的气质。

“此去危险,带着你是个累赘。你在此等我,我会回来,不会丢下你。”

“我跟你是拜过天地、拜过高堂的夫妻,何来累赘一说。”她秀美的杏仁眼迎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夫妻不能分离,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你走。”

奕六韩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起来般疼痛,嚷道,“可是她骗我!书盈,她嫁给我第二天就欺骗我。我恨别人欺骗我。我这一生,可以杀人如麻,但是从不行奸使诈!”

“我听说汗王用兵神出鬼没,兵不厌诈,难道你从未使过诈?”

“可那是对敌人,是在战场上!”

“当时公主可是一见到苏夫人就把她当成敌人,你以为公主真的那么单纯?

眼见你娶了别人,而她只能做妾,你以为她会甘心?

她从小没见过可贺敦是怎样的强势,而可汗其它妾室又是怎样的卑微?

我听说你们草原上的可贺敦,几乎可以跟可汗分庭抗礼。

汗王,两强不并立,二虎不同林。公主和苏夫人骨子里都是强势的女子,而你只能有一个正妻。

她们注定了不能共存,不能和谐。你一直觉得自己负了公主,可是逝者已矣,如果你再辜负苏夫人,将来你后悔莫及!”

金线绣着鸾飞凤舞图案的大红帐幔,层层叠叠在明烛映照下熠熠生辉。

洞房依旧红烛高烧,彩灯明耀。

然而坐在床畔的新娘,卸了妆的脸庞,却是一片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