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六十八残忍的真相2</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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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苏葭湄扶着椅子扶手起身,艰难挪过去扶住奕六韩另一边臂膀。
“我没事,父亲。”奕六韩坚决地推开父亲,抹了抹嘴角血痕。
“是不是被顺天太后的侍卫打伤了?爹以前告诉我,九华派的武功极其阴毒,不留疤痕,却能伤及肺腑。”苏葭湄泪眼婆娑地担忧道。
叶振伦被儿子推开,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保持着拥抱儿子的姿势,颔下花白的长须微微颤栗。
半晌才仿佛全身无力般缓缓垂下了手臂,按在桌角。
听到苏葭湄的话,长眉一振,神色转阴沉,“果真?你二姐竟对你下如此狠手?”
叶振伦沉思片刻,眼中凝了一层寒霜,“三郎,你放心,顺天太后那里,为父会给你讨个说法。我先让人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父亲。”奕六韩摆摆手,“我已派亲兵去请帕姨就是给修鱼看病的野利药奴。让她给我看看就行了。”
叶振伦被深密皱纹包裹的眼里,似有失落之色他能明显感觉到儿子的疏离。
他什么也不再说,转身负手望着窗外。花白的长髯随风飘拂,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苍凉和落寞。
“父亲,那我们就告辞了。”
苏葭湄扶着奕六韩的胳臂走出叶振伦的书房。
用过午膳后,帕丽到了。
她先给玛吉拿了一会脉,确定是喜脉之后,才为奕六韩诊脉。
这一拿脉,用了很长时间,长到整个屋子都笼罩着紧张的空气,仿佛气流都冻结了一般。
奕六韩本人面朝下躺在床上,裸露的背部都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洒上了黄褐色的药粉,伸出一只手臂搭在脉枕上,由帕丽给他拿脉。
令姬搁在膝头的手不停地绞着丝帕,满面担忧。
玛吉紧张的目光在帕姨的脸和手来回逡巡。
两个侍女书盈和银屏站在女主人身后,亦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帕丽和奕六韩。
唯有一个人,神情十分微妙。
苏葭湄看着竹帘筛下的光影,神思恍惚,目光幽远,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时空深处。
深秋的荒村小院,衰草瑟瑟,无星无月,漆黑如死。
“你怎么了?”黑暗中,她声音冷静,依然以“你”相称,不肯叫一声“爹”。
“我中了暗器,有毒。你把火折打亮,我服一粒薛神医的药。”
突然燃起的火折光亮里,她看见爹的脸呈现着可怕的紫黑。
她突然就慌了,举着火折的手直发抖。
爹会死的,爹死了,她该怎么办?
她已经没有母亲,没有父亲,也没有家了。
“别怕,小湄,如果爹死了,你还有夫君。”
“夫君?”
“爹早就为你找好了夫君。”
“是爹这一路说过的徒弟吗?”她其实早就猜到了。
“小湄放心,我这徒弟重情重义,必不亏待你。”
“那可不一定。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十六岁的女孩冷冷地说道。
“呵……”黑暗中爹低沉的笑声如冰刃划过心头,“乖女儿,你说得没错。所以,你记住了。我给徒弟传授的内功心法,练到第十年就会走火入魔,必须辅以独门导气之术。我把导气之术的要诀传给你,你记在心里。将来,他若对你好,你就告诉他。一次只告诉他一招,只让他打通一处经脉……”
“小奕,你的脉象很奇怪,我有些拿不准。”许久,帕丽才斟酌着说道,“你是不是练什么邪门功夫了?”
奕六韩在枕上微微侧过脸,“我一直练的是我师父传授的武功,没有练过别家功夫。”
帕丽蹙眉道,“可是你的脉象有点乱,像是有一股邪气在脉络间冲突。加之你有大悲在心,郁积于胸,邪气上逆,便成咯血。”
“我最近的确觉得,练师父传的那套内功,似有几处经脉无法通畅,像是被什么阻住了。”
“修炼内功我也不懂。”帕丽说道,“我只是从脉象上来看,你如今有邪气郁积肺部,我给你开几副药先服着。你最近要静躺,不要过于忧伤,还要节制房事,千万不能纵欲。”
“父亲本来就令我闭门思过。”奕六韩指着自己的妻妾,“全都是孕妇,我上哪里纵欲?”
帕丽写完药方,书盈去抓药,银屏扶着令姬回东厢去午休。
玛吉凑到奕六韩床畔,蹲在他的枕头边,“汗王,你好点了么?”
奕六韩正要答话,苏葭湄冷冷的声音响起,“玛吉,你先回房。我有话要私下跟帕姨说。”
玛吉撇了一下嘴,见奕六韩也作了个让她退下的手势,只得起身,行礼离去。
苏葭湄便跟帕丽说起宁眉初的病情,又说了让修鱼的侍女收集药渣的事,让帕姨趁着给修鱼诊病时,把药渣拿去好好查验一下。
修鱼一直吃帕丽的药,颇见起色,帕丽随军西征这半年,修鱼的病情也比较稳定。
“我之前已经跟四妹交待了。”苏葭湄叮嘱道,“四妹的猗竹轩亦有二娘的眼线,你尽量避人耳目,听修鱼的吩咐。”
“我知道。”帕丽点点头。
“还有,帕姨,一会有劳你跟玛吉说一下,让她这几个月都不要侍寝了。你就骗说她胎像不稳,不宜行房。昨晚她和汗王闹腾了大半夜,然后汗王今早就咯血了。”苏葭湄面无表情,冷静地对帕丽道。
倒是面朝下躺在那里的奕六韩,不自在地动了动。
帕丽一听,脸上立刻起了怒色。
奕六韩是她收养和看大的孩子,就跟儿子无异。儿子身边居然有那么个妖艳贱货,把儿子掏空了,叫帕丽如何不气。
再加上想起当初,正是玛吉爬上奕六韩的床,本来服了药有好转的歌琳,被气得病情加重。
帕丽简直怒气盈胸,几乎想把歌琳被玛吉气死的事实说出来,但是转头看见儿子背部血肉模糊,脸色苍白,无精打采伏在床上。
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那件事如果说出来,只怕小奕会自责愧疚致使病情加重。
“我知道了,少夫人放心。”帕丽看着苏葭湄的眼睛,点点头。
她对苏葭湄升起由衷的敬重与信服,过去曾有的偏见和芥蒂顷刻消散。
帕丽走后,苏葭湄撑着腰,慢慢挪到奕六韩床边一张圈椅里,扶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两手在高高隆起的腹部轻抚,垂首许久不说话。
奕六韩面朝下躺在床上,亦是许久无声无息,像睡着了似的。
室内只剩了夫妻俩。
初夏午后强烈的阳光,经过青翠的竹帘过滤,在室内蔓延着幽幽绿影。
苏葭湄忽然有种错觉,似乎已经有许多年过去了,这世上和他们相关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唯有他和她还在一起。
忽然就很想抱住他。
可是他背上全是药粉,而自己的肚子太大。
“夫君……”她唤道,“霍荻也是天山派的人,和你练的是同一派武功。你不如请教一下他。”
“父亲不让我出府,上哪找霍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