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厦先生?”于寒一愣。不过一听后面的强学会,顿时想起来了,这个在历史课上学过,是当朝首辅翁同龢支持、康有为等维新派发起、侍读学士文廷式出面组织的团体,意在变法图强,算起来成立了不到两个月。
于寒点头道:“强学会我知道,这广厦先生是姓康还是姓梁?”
章继真倒是惊讶,他问起这话,只是为打开话题,没想到于寒竟听说过,还知道康梁两人,看来这位的耳目还真不能小觑。
“大人说得不错,广厦先生正是姓康。不知大人还了解什么?”
于寒接着说道:“我还知道,强学会专为自强而立以通声气聚图书讲专门成人才成圣教而且强学会倡导维新变法提议效仿西方列强及倭国,开议院、改体制…”
章继真越听眼睛越亮,耐心等于寒说完,他又问道:“不知大人对此是何看法?”
于寒摇头道:“主张都是好的,改机构,撤冗官,任用维新人士鼓励私人兴办工矿企业开办新学堂,翻译西方书籍,传播新思想创办报刊,开放言论训练新军、废除八股文、取消多余的衙门和无用的官职,若真能实现,华夏复兴指日可待。只可惜,在清廷的治下,注定劳而无功,还会令许多志士枉送了性命。”
章继真脸色一变:“大人何出此言?那倭国不就变法成功了吗?”
于寒叹息道:“倭国维新的主力是拥护天皇的藩阀,比如萨摩藩、长洲藩、土佐藩等,他们有足够的兵力、物资和精英人才,除了日暮途穷的幕府外,可以说由上到下万众一心,所以他们成功了这成功不是一道敕令就完成的,它经过了好几场恶战
而强学会依靠什么?有军队吗?有实权人物还是有中坚力量?维新之举会损害哪些人的利益?他们会坐视自己的蛋糕被分吗?如果他们反扑,会做出什么举动?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
章继真顿时一阵颓然,稍稍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于寒还不罢休,又继续说道:“回想一下历史上数次变法,哪次成功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商君有秦孝公、吴起有楚悼王、王荆公有宋神宗,即使如此,失去靠山后,商君车裂、吴起受戮,王荆公稍好一些,却也落得郁郁而终,新法皆被废除
不知强学会推行维新之时,背后又有何人支持?何人反对?两者孰强孰弱?与秦孝公、楚悼王、宋神宗相比又如何?”
章继真实在看不懂于寒了,要说他懂,奉天府治理过程完全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要说他不懂吧,对维新之事剖析得头头是道、入木三分。不过现在他没心情探究这个。
“如此说来,维新之举是行不通了?”
于寒摇头道:“在现有的条件下,确实是行不通。要想推行新政、革除时弊、图强求存,只有一个办法:用武力将那些顽固不灵、只知有家不知有国的家伙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说到最后,于寒不由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章继真不由打了个寒战。他曾追随吴大庆、刘坤一,也接触过李中堂、张之洞,以上均是带兵之人,但没有一个具有于寒所散发出的威势。他要是知道于寒已创下好几个万人斩就不奇怪了。
静默了良久,章继真才颓然说道:“于大人言之有理。这正是你不愿归顺朝廷的原因吧?”
于寒说道:“正是。虽然这样会面临重重压力,但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我和部下可以推行比维新更为彻底的制度,因为,所有枷锁已在战争中荡然无存了。”
这话不但表达了字面意思,还将章继真最后一丝希望给掐灭了。他想说服于寒的目的,也是为维新争取一份支持,当然,他起初并没想到军事施压,支持也是多方面的,可以表态,可以资助。现在看来,维新似乎是走不通了。
“于大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章某受教了。”章继真深施一礼:“我这次回去,就将大人所言告知广厦先生,以及诸位同仁。”
于寒也深施一礼道:“先生为华夏复兴殚精竭虑,于寒深感钦佩。只是前路荆棘满途,望先生与诸位志士多多保重,一但有变,留有用之身以图将来。”
章继真施礼谢过,对于寒的好感又添了几分。据一省之地、拥十万雄兵,却轻车简从,没有半点骄奢淫逸或飞扬跋扈之气。更重要的是,此人年纪轻轻,却看不出半点浮躁,气量也非常大。
话又说回来,章继真仍觉得于寒与朝廷分庭抗礼的举动过于激进,国事艰辛,还是少一些动荡为妙。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十,章继真从营口出发,沿几个镇子一直到了盖州,仔仔观察了一番后,又给了于寒一些建议,算是回报于寒的点拨之恩第三天上午乘船离开。
于寒望着化为小点的商船,叹息道“此君大才,可惜执念有点重,否则就邀请他留下了。”
送走了章继真,于寒几人刚转过身,就见随行的士兵将一行三人挡在了外面,还拉响了qing栓。
于寒一皱眉,与连兆明、江海生赶了过去。
江海生问道:“怎么回事?”
于寒一瞅被拦住的几人,清一色的老外,头颅宽短、发色浅黄、眼珠浅灰,面部棱角分明,典型的东欧人特征。
带队的军官解释道:“报几位长官,他们说有事要找几位长官,我不知道真假,所以拦住了他们。”
于寒说道:“你做得很好,下次也这么做!现在退下吧,不会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