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挂上天空,打扫完战场之后,明军继续组成方阵,踏着月光步步为营撤回河滩大营。鞑靼游骑就在前后左右骚扰,但明军骑兵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解生亲自指挥骑兵掩护两翼。月色中,两军游骑不断爆发小规模的交战,转管手枪那特殊的枪声此起彼伏。
戚家军骑兵本来就是一支以射击为主的部队,在这种小规模的游骑交战中可谓得心应手。他们一次次与鞑靼骑兵对冲,用转管手枪在不到十米的距离朝鞑靼骑兵的战马射击,连发数弹,就没有打不中的。一名名鞑靼骑兵在战马嘶吼声中被掀下马背去摔得半死,然后被迎面冲来的明军骑兵一刀砍掉脑袋。
即使是鞑靼人最拿手的轻骑狗斗,他们也没能占到上风。
鞑靼骑兵也知道这种小规模的袭扰是很难伤到比水泥板还强硬的明军步兵方阵分毫,他们只是不甘心,不想让明军撤得那么顺利,故意要给明军制造一点麻烦。然而这种情绪化的袭扰行动反而给他们自己制造了不少麻烦————成堆的伤员。吃了几回亏之后他们终于死心了,跟明军脱离接触,躲到黑暗中用愤恨的目光注视着明军在他们面前从容撤退。
一名鞑靼铁夫长面色铁青,把长矛杆用尽全力往膝部一磕,啪的一声将矛杆生生折成两断。他咬牙用马刺猛扎马腹,吃痛的战马狂嘶起来,撒开四蹄狂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其他人沉默的看着这位百夫长跑远,面色同样难看到极点。
这场仗打得实在太憋屈了,打从开战以来,他们在张垣城下跟明军杀得死伤枕籍,在洋河滩跟明军杀了个尸山血海,今天又在大草原上跟明军打得血流成河,不管是哪场战斗他们都没有办法占到便宜,反倒是尸体成车成车的拉下来。鞑靼才多少人口啊,他们真的打得起这种死伤惨重的仗吗?还有,一向缺乏野战能力和勇气,必须结车营才敢出城作战的明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想到明军那坚不可摧的步兵方阵和猛烈到极点的火力,所有人心中茫然:
他们真的能打赢这一仗吗?
脱欢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从决定围攻张垣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退路了,成功了,他在鞑靼中的声望会极大地提高,以拔掉明军在大草原上的桥头堡,极大的扩展鞑靼人的活动空间的辉煌战绩获得无数鞑靼人的尊崇,与他哥哥分庭抗礼;失败了,则声望、实力都大损,他那一直对他不放心的大哥会对他做什么,恐怕只有天才知道了。确定在野战中真的战不动戚家军之后,他率领部队退回了鹞儿岭大营。他已经下令围攻张垣的调五千人过来支援了。
他已经折损了近三千人,算得上是损失惨重了,
但这两天陆续有一些小部落前来参战,所以他的兵力不仅没有减少,还有所增加,如果围攻张垣那五千人赶到,他将拥有一万六千人马,三倍于明军,又占有地形优势,不信玩不死这区区几千明军!
明军回到河滩大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架起大锅生起火,将新鲜的马肉切吧切吧,扔进锅里用猛火炖。唐宁雅的车队还带来了一些辣椒,伙头军也扔了下去,炖出来的马肉,汤汁的表面凝着红红一层辣椒油,夹一块送进嘴里,口腔跟着火了似的。河滩风大,到了夜晚温度直线下降,冷得很,现在一碗热气腾腾的、加了辣椒的马肉干下去,给逼出一身大汗来,那叫一个舒服!
小青发现大营里人很少,皱着眉头说:“不是说一共有六千多人吗?怎么就这么点人?”
戚金笑而不语,唐宁雅则瞪了小青一眼,说:“不该问的别问!”
小青撅起小嘴:“我只是好奇嘛!”
唐宁雅说:“你迟早会让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然后扭头问戚金:“对了,戚将军,龙监军呢?怎么不见他人?”
小青悄悄的翻了个白眼,刚刚还在说我迟早会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呢,哼,自己好奇心一点都没比我少!
戚金笑笑,说:“龙监军已经先行绕道赶往宣化……现在敌军都绕过宣化在鹞儿岭与我军恶战了,宣化只怕也面临着威胁,所以龙监军必须尽快赶到,以主持大局。”
小青咕哝:“你刚刚还说他在河滩大营……”
唐宁雅瞪了她一眼:“你的话可真多!”她冰雪聪明,自然知道戚金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但正因为冰雪聪明,所有她才没有拆穿。一介女流一个劲的打听军机大事是很不正常的,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她才不会干这种蠢事。
只是,那个小太监现在到底在哪里?
小太监现在正在爬山。
没错,他现在正和两千多名明军士兵一起借着月色,在鞑靼降卒的带领之下沿着牧羊人放牧的时候踩出的小径,不声不响的往鹞儿岭顶峰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