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地上躺着的鞑靼人超过一千了吧?”龙岩峰让战场上那浓得呛人的血腥味给熏得胃袋一阵阵抽搐,好几次险些就吐了出来,但精神还算不错,还有力气去数尸体。
不过根本就数不清,密密麻麻的,看得他眼都花了。
骆尚志说:“嗯,起码也超过一千了,这是这几年来边军对上鞑靼人,战绩最辉煌的一次了。”
龙岩峰饶有兴趣的望向远处在山上飘扬的那面狼旗:“你说,接下来鞑靼人会怎么做?”
戚金说:“如果他们还有点脑子的,就会后撤,等我们离开河滩了再发动攻击,甚至干脆将我们放入山道,然后从山林里杀出来展开围攻绞杀。”
吴惟忠点头表示赞成:“戚帅言之有理!这个战场对他们非常不利,地面松软骑兵难以提速不说,我军又是背水列阵,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背冲,只能正面硬啃,继续打下去他们占不到任何便宜,有点脑子的将领都会选择撤退。”
话还没说完,海螺号接连吹响,在一里开外徘徊的鞑靼骑兵明显愣了一下,愤恨地瞪了依旧严整的明军方阵一眼,纷纷掉转马头驰向山区,消失在一片烟尘之中。等到大军都进入山区之后,那面狼旗招展几下,也消失了。
龙岩峰叫:“我去,真的退入山区了啊!”
戚金神色凝重:“看来想通过鹞儿岭,得有一场血战了!”
骆尚志说:“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戚金沉吟片刻,点了一下头:“也是,多想无益,见招拆招便是。让敢战士去将首级割下来,挖坑将尸体掩埋了,然后多挖陷马坑,拉绊马索,地雷也埋上,今晚我们就在河边宿营!”
很显然,他并不打算现在就离开这个对明军非常有利的战场。谁也不知道鞑靼人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万一离开了河滩,他们突然杀出来,明军可就要被四面围攻了,到那时压力将成倍增加。虽说他对鞑靼弓骑兵的作战效能一百二十分鄙视,但让人家围着当兔子射终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所以还是背靠着大河宿营比较好。
战兵纷纷坐下休息,敢战士忙碌了起来,上百号人提着刀斧在尸体堆里寻觅,看到完刀的首级就砍下来。其他人则抡起铁锹锄头,在远离河滩处猛挖,由于泥土松软,他们挖得很快,好几个大坑以惊人的速度扩张,这些大坑将是战死的鞑靼士兵的归宿。
老炊则欢天喜地的将死马抬回来剥皮去内脏,割下大块大块的肉扔进锅里,加入调料煮得嘟嘟响。这让刚刚苦战了半天的明军士兵心情很好,他们都快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放开肚皮地吃过一顿肉了。这一路上龙岩峰请他们吃了几次肉,
但那是典型的狼多肉少,一人几块就没了。现在好了,那么多死马倒毙一地,他们爱吃多少就有多少!
戚金心情同样很好,他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说:“兽医挑选一下,那些还能救治的伤马尽量救治,不能救治的就让伙头军杀了做成咸肉,改善一下我们的口粮!”
不用他说,兽医也已经行动起来,挑出一些受伤较轻的战马进行救治。受伤的战马发了狂似的挣扎嘶吼着,难以靠近,它们当中大多数都没有办法再继续当战马使用了,但对于非常缺马匹的戚家军而言,哪怕是瘸腿的马也是好的,至少能骑一下,或者帮忙驮点干粮、武器,不是吗?伙头军则忙着宰杀没有救治价值的马匹,伤马死马太多了,他们也变得大方起来,皮和内脏直接扔掉,只取多肉的部分。伙头军忙不过来,士兵们也来帮忙,将马肉大块大块割下来清洗干净,抹上盐巴后放到火上熏烤。这一带的灌木丛很快就被一扫而空,青翠的枝叶都被砍下来放到火堆里,化作升腾的白烟,一垛垛的马肉就在白烟中慢慢失去水份。
龙岩峰也在准备自己的口粮。他弄了四条马腿,让人在地上挖一个一米深的坑,底下铺上树枝,马腿也用树叶包裹放进坑里,表面再铺一层树枝,然后在旁边生火,把大量鹅卵石放进火堆里烧,烧到滚烫发红了之后便熄灭火堆,用铲子将鹅鹅石铲进坑里,然后填上沙土,再将木炭、未燃尽的柴棒堆到上面继续烧……
两个时辰后,他挖开沙土,四条烤得焦黄焦黄的马腿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在滋滋冒油呢,那叫一个香啊!
这一招很快就被推广开来,大家把河边挖得到处都是坑,将大块马肉放进坑里,铺上树枝后填入烧得发红的石头进行烧烤,这可比做熏肉省时间多了,而且味道也更好————熏肉带着一股很浓的烟味,不习惯的人是吃不下去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样做出来的烤肉只能保存四五天,而熏肉少说也能放一个月。
躲在山上盯着明军动向的鞑靼斥侯有点傻眼了。拜托,我们是在打仗啊!这可是投入兵力接近两万人的大战啊,你们怎么搞得跟野炊似的了?眼看着明军将一匹匹死掉的战马宰杀,割下大块大块马肉来烹饪,他们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田鼠肉干塞进嘴里慢慢嚼……
没错,不是牛肉不是马肉不是羊肉,就是田鼠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