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酒把徐贞明给喝服气了,他开心地在皇庄住了下来,龙岩峰让他先休养几天,再开始勘测工作。十几万亩农田的排灌系统是个比较复杂的工程,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他担心徐老头这身体是否吃得消。
徐老头精力明显比他想象的要好,住进皇庄的第三天就带着几个助手,骑着驴子顶着寒风开始勘测。河流的走向、土地的肥力、地势高低……他都要一一掌握,然后才能因势利导,确保整个庄田都能得到浇灌,也确保那些水田能排泄通畅————只灌不排的话土地很快就会盐碱化,这一片田就算完了。他在被罢官之前花费巨大精力在京郊推广水稻种植,但一直不被看重,留下极大的遗憾,现在有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的支持,没有人能阻挠他了,他自然是干劲十足,谁都拦不住。
龙岩峰劝了几次都劝不住,也只能耸耸肩,叫:“杜黑子,带几个人跟我去一趟石景山庄园!”
石景山庄园就是皇后交给他管理的那片庄田。
杜松应了一声:“好咧!”叫了二十名骑兵,骑上黑马跟着龙岩峰,直奔石景山庄田而去。
石景山离海淀很近,又是人人骑马,半个小时就到了。
一入庄园,龙岩峰就皱起了眉头。他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破败不堪的茅屋,很多树木被剥掉了皮,肯定是活不成了————至于剥下来的树皮做什么用的,不用想也知道了。也就管庄太监和爪牙们的住所还不错,是青砖房,管庄太监的住宅更是豪华,俨然一座小宫殿,天知道他们到底搜刮了多少庄户的膏血才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隔老远都能听到里面推杯换盏的说笑声,想必里面那些家伙正在饮甘餐肥吧?
门口处,几名身体强壮的家奴正围着一名衣衫破烂的庄户拳打脚踢,打得那庄户浑身是血,惨叫不绝,一名皮肤粗糙黝黑的农户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死死护在怀里,嘶声哭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一名家奴奋力将那个小女孩往门口扯,农妇死活不肯放手,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说不出的可怜。好多庄户在围观,指指点点,然而没有一个敢上前管一管的。
那家奴力气似乎敌不过农妇,扯了半天都没能将小女孩扯进门去,他怒了,松开小女孩,一巴掌打在农户脸上,破口大骂:“贱妇,卢公公看上你家女儿是她的福气,只要她进去陪卢公公喝几杯,以后你们就有好日子过了,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农妇死死将女儿护在怀里,哭喊:“我……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被一个阉人玷污了,不能……不能!”
那家奴怒不可遏:“我看你是想死!”扬起拳头照着农户的太阳穴狠狠凿了过去,下手极狠,一
点都不怕弄出人命来。事实上也用不着害怕,皇庄庄户的命比狗还贱,打死一条狗可能还有人说几句,打死一个庄户根本就没人管。
但这一拳没能打下去,一只大手探过来,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拳头,轻轻一捏将他的拳头捏得啪啪响。那家奴痛得哀哀直叫,一抬头,正对上一张黝黑的脸,挺年轻的,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这家伙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谁也不放在眼里,指着那个抓住自己的家伙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你找死啊!”说完照小腹就是一脚!
镗!
这一脚踢了个正着,发出一声大响,黑汉子纹丝不动,踢人的家奴感觉自己踢上了一块铁板,脚趾发出啪一声脆响,痛得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他这才发现,这货披着一副黝黑的胸甲,前胸后背就是两块钢板打造而成,将整个躯干包裹在里面,他这一脚是真真正正踢在铁板上了。
不对,应该说是钢板,高锰钢钢板。
抓住他的正是杜松。这家伙年轻气盛,不挡路的石头都要踢两脚,有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男霸女,而且欺男霸女的还是个太监,这就绝逼不能忍了。他冷冷盯着那个痛得直蹦的家奴,声音低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
那家奴又痛又怒,大骂:“哪来的蠢货,居然敢管卢公公的闲事?来人,打死……”
话还没说完,一个砂锅那么大的拳头便挟着风声迎面击来,砰的一声,几片碎牙混合着血水喷出来,那骇人的声让震撼全场,让所有人都有种捂脸的冲动。那个倒霉的家奴像被一辆时速七十公里的公交车迎面撞中,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五六米远,砰一声倒在地上激起一团烟尘,滚了几滚就不动了,大家分明看到,他整张脸都变了形!
这一下大家都愣了,就连正在殴打庄户的那几名家奴也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的打量杜松,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观的人群里多了二十名身材高大壮硕的军汉,个个都身披用整块钢板打造而成的铁甲,戴着钢盔,四肢由绵密的链甲包裹,密不透风,腰间配着长刀,杀气腾腾,他们心里不禁打了个突。一名脸上有道蜈蚣一样的伤疤的家奴壮着胆子上前指着杜松的鼻子骂:“你们是哪个卫所的,敢到这里来闹事?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杜松懒得理他,把目光投向龙岩峰。
龙岩峰走到惊恐万状的农妇面前,温言问:“怎么回事?”
农妇紧紧抱着女儿,惊恐的后退,说不出话来。
她怀里那个哭得眼都肿了的小姑娘颤声说:“我们家……我们家租子没交上,卢公公让我给他作小妾……”
龙岩峰勃然大怒:“一个死太监还要纳妾?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