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数百步后,大当家忽然想起了什么,扬手让大家停下来,自己勒转马头跑了回来,扭扭捏捏的,欲言又止。
龙岩峰问:“怎么啦?”
大当家指指杜松:“那商队里……没有像他这么厉害的人物吧?”
龙岩峰叫:“嗨,你脑子给驴踢了?你以为这样的人物是大白菜,在哪都能看到?”
大当家一想也是,要是像杜松这么猛的人物到处都有,他们这些马贼还混个屁,直接散伙得了!他如释重负:“那我就放心啦!两位,多谢了!”
龙岩峰笑呵呵的说:“不用客气,赶紧去吧,不然可要错过发财的机会了!”
大当家很识相:“要不两位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待我们将财物抢来,咱们二一添作五分了?”
龙岩峰摆摆手,说:“不不不,无功不受禄,我们没有出过力,哪里好意思分享你们的财物?”
大当家不无幽怨地望向骆驼背上那装满银两的链褡,心里说:“你会不好意思?你要是会不好意思,那才是天下第一大笑话!”不过现在他很忙,没时间跟龙岩峰磨蹭,所以向他拱手一礼后便带着一干弟兄飞驰而去。
龙岩峰在后面挥手:“一路顺风啊,亲!”
杜松看看他,又看看那帮欢天喜地直奔肥羊而去的马贼,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龙岩峰翻了个白眼:“黑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故作深沉!你这种一根肠子从嗓门直通到屁眼的人做出一脸深沉的样子,不怕笑死人?”
杜松诚恳地说:“公公,我突然发现,我们适合做马贼!”
龙岩峰一脑门黑线:“啥意思?”
杜松指向一路抢来的财物,说:“马贼已经够凶恶了,但我们居然能从他们手中抢到这么多财物,简直是马贼中的马贼啊!如果我们也扯起大旗来当马贼,嘿嘿,方圆数百里,哪一路的马贼敢不服的?想不财源广进都难啊!”
龙岩峰不屑地说:“明明有机会当农场民兵队长,居然想着去当马贼?你可真没出息!”
杜松嘿嘿憨笑:“我也是随便想想而已。”
龙岩峰说:“别瞎想了,省得脑子短路,走吧,还有好远的路要走呢……妈的,这马鞍快把老子屁股给磨烂了!”
杜松说:“好咧!”骑着马赶着骆驼,又上路了。
从这里到榆林,还有四百多里的路要走,够呛的。龙岩峰从小到大,就没试过骑马赶这么远路的,整日都在马背上颠,大腿内侧的皮肉都给磨破了,走路都是罗圈腿,疼痛难忍。所以说骑马也是件苦差事,骑几里路还能壮逼,骑几百里路就变傻逼了。
抢到一大笔财物的喜悦已经烟消云散,一想到还
有好几百里路要走,龙岩峰便发自内心的想哭!
路过五寨县的时候又接连撞上了两股马贼,再一次证明杜松说过的话:边关的马贼比乞丐头上的虱子还多!当然,有杜松这个猛人在,这些虱子唯一的用处就是将自己多年抢劫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物拿出来双手奉上,孝敬龙公公,乐得龙岩峰合不拢嘴……这帮马贼真是太客气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打,走出了五寨县,进入保德境内。这座边境县城座落在黄河边,打老远都能听到黄河水咆哮而过的轰鸣,待来到河边,龙岩峰只见宽阔的河面在沸腾,浑黄的河水形成一个个小山一样的浪头,一叠叠的猛冲过来,撞击着堤坝,水沫溅起数米高,那可怕的场面令他一阵心悸。都说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孕育了中华民族,并用它的乳汁滋养着无数炎黄子孙,但是在龙岩峰看来,这个母亲的脾气也太坏了,几千年来一直以虐自己的孩子为乐,坏到了连侵华日军都不敢渡河攻打陕西的地步!
他面色发青,指着翻腾咆哮的黄河冲杜松叫:“我们……我们真的要坐船从这里过去?”
杜松说:“对啊,必须坐船过去。”
龙岩峰指向一艘正在浪峰之间穿梭,一会儿被抛上半空,一会儿落到谷底的小船:“坐那种船过去?”
杜松挠挠头:“可以租大一点的船过去,反正咱们有钱……”
龙岩峰抓狂:“再大的船也扛不住这样的浪啊!老天爷,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修条桥过去!”
杜松和好几位同样在码头上等待渡河的旅客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公公,这黄河骇浪滔天的,请问怎么修桥过去!”
龙岩峰黯然一叹,那眼神极为生动地向这帮大老粗诠释了什么叫“忧郁的美”。他忘记了,这是十六世纪,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想修一条横跨黄河的大桥那纯属做梦。所以,尽管万般不情愿,他还是硬着头皮在渡口寻找合适的船只,一番讨价还价后终于讲定了价钱,将马匹、骆驼什么的都牵上船,自己犹豫再三,终于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跳上了船。
船在上下颠簸,龙岩峰的腿肚子在抽搐,对船工说:“老……老大,等一下千万不要逞能啊,实在不行就回头,我的小命可掌握在你手里了!”
老船工一脸自信:“小老弟,你放心吧,俺家世代都是在黄河上讨生活,对这条河的脾气可谓了如指掌,不会有事的!”
龙岩峰面色发白:“可我怎么总觉得要出事的样子……”
杜松看不下去了:“有点出息行不行?不会有事的!咱们忻州、榆林、延安的汉子,一个羊皮筏都能划过黄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