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战胜邪恶,理智压倒欲望,克己修心,与人为善,这种俗套的戏码本少爷已经厌倦了。”
宽敞庭院中,坐在花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身穿海蓝色罗衫的少年眉头皱起,他一个人坐着,周围仆役全部站着。不远处一个戏台上一班戏子正在唱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每一回白脸戏子总会失败,而红脸戏子总会胜利,然后讲一番有的没的大道理。
为什么坏人一定要被打倒?
为什么总是好人胜利?
凭什么?
“我要你赢,你明白吗?”少年朗声道。
于是在少年的授意下,代表邪恶的白脸戏子大获全胜,代表正义的红脸戏子一败涂地。
“绍昆兄,怎地演成这样?”一个粉衣少女走到少年身旁,她名为阮依婷,是少年的青梅竹马,十四岁的豆蔻年华,皮肤白里透红。
少年名为耿绍昆,现年十五,爷爷耿绍南是盐商,父亲耿绍北是当地县尉,耿家世代盘踞端阳镇,据说祖上出过三公级别的大人物,家业至今颇丰,秦炼县令死后,由耿绍北兼任县令县尉,在端阳镇称得上头号人物,耿绍昆是耿绍北嫡长子,在端阳镇自然也算一号人物,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时常唤戏班来他府上唱戏。
耿绍昆负手于后,笑眯眯问:“婷妹,有何不妥?”
阮依婷道:“嗯……是不妥。”
“我晓得,白脸不该赢,可你瞧仔细了,唱白脸的角儿身强体壮,背后还有五六个帮手,红脸就一个人形单影只,势单力薄,凭什么能赢?就凭那两个无足轻重的‘正义’二字?呵呵,不过是伪道者的冠冕堂皇之词罢了,那些所谓的侠义之士,殉道者,圣人贤人,一碰上真正的大恶人,还不是依旧吓得屁滚尿流,苟安一隅。”耿绍昆大放厥词:“不合理就是不合理,以弱胜强岂是那么容易的!
弱者就得老老实实挨打!本少爷把不合理合理化,何错之有!”
阮依婷听得秀眉蹙起,可又无从反驳。
“一场戏而已,戏本来就是假的。”一个中性的声音响起,主人是一个十九岁,眉目端正的少年郎,少年郎脚踏玄关走来,他叫做阮雪峰,是阮依婷的哥哥。
“戏如人生,它瞎演我瞎看?我的眼睛可不瘸!”耿绍昆一板一眼道。
阮雪峰笑问:“绍昆老弟,既然你这么说,我倒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直说。”
“百年前沉轻羽区区大乘修为,却以一己之力灭去龙门,当时龙门高手如云,四大护法虚空,无极,九幽,楚怜皆有渡劫修为。
敌方足足四个渡劫期修士,沉轻羽凭什么赢?”
耿绍昆微微语噎:“这个嘛……”
一百年前魔道猖獗,明目张胆抓人炼制丹药,恶人与妖怪狼狈为奸,大肆屠杀无辜百姓,一时人口锐减,民不聊生。
不管沉轻羽何种手段以弱胜强,但沉轻羽是应当要赢,他不赢,不能为乱世开太平,他不赢十大仙宗没有信心出战,若是任由魔道继续作乱,世道
彻底崩坏,后果就是百姓揭竿而起,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一旦百姓起义,隐市不出的高手也极有可能现身参战,到时就是全国乃至世界性的战争,战争践踏中,人口总数必将呈断崖式剧烈下跌,乱世之中人命贱如纸,耿绍昆的祖辈也有可能丧命其中,自然他也就不存在了,加之沉轻羽名望极高,故而耿绍昆不能再口出狂言,希望邪恶压倒正义。
阮雪峰道:“利人利己为正,损人利己为邪,损人不利己为魔,损己利人为圣,沉轻羽应当到达半圣境界,掌握至高武学,他的胜利才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阮依婷道:“哥你不愧师从张采,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耿绍昆冷冷道:“哼,我最恨说教,尤其是没有营养,废话连篇的说教,肚中无几两墨水,却好为人师,逮到机会就向别人兜售自己肤浅苍白的道理,这些道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需要你来教我?”
耿绍昆的声音尖细,阮雪峰听了很是不快,皱眉道:“绍昆老弟,你这话就有问题了,我这都是跟张师学的。”。
“这是张师原话?”耿绍昆心中一虚。张采腹有经纶,博学多才,号称儒学的集大成者,被当地人推为大儒,声名远播,门下学子遍布夜狼国各地,即使出了夜狼国,也有许多人认识他,若是那段话是张采的原话,便不好反驳了。
阮雪峰实话实说:“我说笑的,其实是我原话。”
“我就说嘛。”耿绍昆顿时轻松不少,“张师何等人物,出口成章,唾地成文,怎会说这种肤浅道理?”
阮雪峰道:“其实这句话,我是根据名儒余广川的语录加工得来的,余广川也称得上名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