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沐薇所分析那般,此时太子独自留在宫中岂不是如陷虎狼之地?
云昭的眼睛死死盯着远方的山峦,若是没有这场大旱,若是没有这场瘟疫,他现在一定还在宫里极尽全力营救太子。那是他的兄长啊,是皇帝那么多的儿女中唯一与他一母同胞的兄长啊。
时光倒退十年,他曾经同他偷偷在御花园的杏树上摘过黄灿灿的杏儿,拿糖浸了,在昏昏欲睡的午后,在李夫子吚吚哑哑的讲课声中,时不时塞一个在嘴里,酸甜可口,提神醒脑。
那时,太后还活着,她苍老又慈祥。每到春天,御花园里的杏树绽放出无数花朵。她会带着他们在树下吃绿豆糕,她的眼神总是充满了爱,她说:“以后,云舟做了大周的皇帝,云昭一定要竭尽全力辅佐,你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
十年之后,云舟成了失去自由的太子,而他也被隔离在千里之外。
“沐薇,我怎么办?”云昭喃喃细语,神情落寞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沐薇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甚至觉得他比他还要可怜。
这世上,最痛苦便是无能为力。
“京中还有十九叔和镇国公,三哥不必太过担心。”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他们既然能陷害太子,拿出点莫须有的证据也不算难事,我只怕太子等不到我回宫之日了。”
谋反是枭首大罪,若是有人真的拿出什么证据来,即便有越王和镇国公极力保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为今之计,该尽快处理完华城之事,三哥也好早日回宫。”
谈何容易!
云昭的眼里显现出一丝绝望,远处的荒野里,有人在焚烧尸体,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沐薇,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永远也回不了京城?”
他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充满了悲戚。
沐薇很坚定的揺了揺头,“不会,你的归宿是辅佐太子,而不是死在华城的瘟疫里。”
“是么?”他又笑,笑得眼角渐渐涌上潮意。
晚饭前所未有的丰盛。苏谕让妻子柳氏将家里藏了许久的火腿拿出来蒸了。香味引得杨朔坐立不安,眼巴巴的等着开饭。从离开京城那天起,他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除了粥还是粥,他都要忘了馒头烧饼长的是圆是扁了。
沈疏安静的坐在花园的凉亭中,面前摆着一把古琴,只是他现在双臂受伤,只能看不能弹。沐薇穿过走廊向他走来,远远的,像只挥着翅膀的蝴蝶。
“公子好雅兴,这琴也的确是好琴呢。”
她在他对面坐下,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他面前,一杯自己端在手里。
沈疏无奈叹气,“若不是手臂伤了,我倒是很想为公主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