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甚是祥和。
“我一个糟老婆子,如今遁入空门,还说这些话作甚?”
“有何要事?你直说便是。”
说着,她亲手捧了茶递给他。
“是,母后。”
殷帝的嘴唇嗫嚅两下,将茶轻呷一口,热腾腾雾气,氤氲在他脸上,他将声音放得极轻。
“儿子此次前来,是想知道静太妃?”
面前人抬起眼皮,撩了一眼。
“怎么?”
“静太妃与北境,到底有怎样的关系?如今她病重,朕急诏南安王回殷,却不想……惊动了赫连宇。”
说到这里,那幽深的眼光一跳。
“赫连宇?”
隐后半眯着眼,在口里细细咀嚼这个名字。
“他是赫连嘉懿的亲叔叔,早年间北境来使,都是他出马,就连前朝大梁亦是,那会儿金晟还是公主,他只是一个小王……”
她蓦然抬起头来。
“难道是?”
男子点点头。
“上次北境国来使,儿子就有所察觉,静太妃素来端庄稳重,为何……为何独独在那宴会上,就这般按捺不住?”
“若是与施氏之间的交情,纵然再好,也不至于如此。”
隐后点点头,同意他的话。
“你说得对。”
她的面容藏在雾气后,有些看不真,但声音,却昂然变得十分认真。
“那倘若他们之间,真的有奸情,你当如何处置?”
他紧皱着眉头,有些拿不定主意。
“父皇仙灵在上……”
“儿子……儿子实在是棘手。这件事情,不仅关系到我大殷皇室的尊严,更连着两国的交情,自从襄阳远嫁北境后,着实太平了不少。”
对方的目光中,一丝狠厉在闪烁。
“鉴儿,你想放过她?”
“那也不。”
“你想怎么做?贱人违背先祖,大逆不道,令先帝蒙羞,你……”
“母后!”
房间里,传出一声低喝,殷帝竭力压抑着心头的不快,淡淡地看向她。
“旧事恩怨,儿子已不想再管。”
“倘若能两全,互惠互利,朕就成全她,又有何妨?”
“不行!”
隐后拍桌而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双眼愤恨难耐,几乎要淬传出火。
“为什么,同为女人……”
“同为深宫的女人,她还能享受爱情?!而我们,却只能孤苦一生?”
“鉴儿,我不甘心!”
“我不管!倘若事实如此,你放了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母后……”
男子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
他伸出手,想抱抱身边的人,那手顿在半空中,却又缓缓放下,缩了回去。
“儿子,多谢母后。”
“朕身为大殷君主,一切定当为大殷着想,母后,这是您教会儿子的,忘了么?”
“你……”
她气急上头,将长袖一甩。
“滚!”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哀家唯今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推上皇位!”
殷帝的眼中,猛然涌出了泪花。
“可儿子是一个好皇帝。”
“您不能因为,我不顺您的意,就否定我的所有成绩。”
“滚!”
“混账东西,若非我将你养大,保护你成长,为你殚精竭虑地筹谋,你……哪儿有今天?!”
沉默。
寂静的沉默。
“这山上的杜鹃甚好,明年春天,杜鹃开花,儿子再来陪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