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阁宫内,挂起了一片雪白的缟素。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片缟素孤零零的,除了加香添烛的两三个宫人外,阖宫上下肃静无比,仿佛这是一方废园。
“传令下去,这件事,不许宣扬。”
“谁要敢出去乱嚼舌根儿,影响前朝赈灾,别怪朕不留情面!”
有殷帝的口谕在。
因此这件事情,宫城内外,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无人敢走漏半点儿风声。
就连冯妃的梓宫,也只在紫薇阁内,停留了短短数日。
下葬后。
昭和宫内。
翊妃坐在榻前,用小银匙挑着凤仙花栀子粉,小心地在指甲上涂抹着。她每涂抹完一个,乐月便从小盒中取出金纸,为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冯妃就这么难产死了?”
“这还能有假?还腹中的小皇子都没能保住,听说生产当日惨痛异常,等皇上赶到时,人都快没气儿了。”
乐月还想再说什么,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翊妃淡淡地看向她。
“你觉得她死得不应该么?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她再怎么,也不应该……”
说到这里,她忽然噤声。
想到那个幽暗的秘密,自己也只是揣测而已,遂立即转话道:
“影儿呢?旧主子去了,她不去送一送?”
乐月摇摇头,撇撇嘴,眼神十分不屑。
“她倒是机灵,眼见着那边儿倒了,这边儿伺候得反而更殷勤,瞧这大早上的,腿儿都只怕跑折了呢!”
“你个小醋精!”
榻上人“噗嗤”一笑,伸出指头,在她的额头上虚点了一下。
但眨眼间,翊妃却正了脸色。
“我待人一向宽和,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却是留不得!”
她微微眯着眼睛,淡淡道:
“还记得,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冯这个字,听起来很耳熟么?后来……总算想起来了……当日在家时,就听母亲无意间提起过。”
想起这个,翊妃的声音幽幽的。
乐月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冯庭训,当初看重了郑老的大公子,想与郑老结亲,将嫡女嫁过去,可无奈,大公子不喜欢她,便一口回绝了。”
身边人却猛然抬起头。
“那这个女子,便是……”
翊妃点点头。
“没错,便是如今逝去的冯妃!”
“本宫记得,幼年在家时,家父与郑伯父交情甚好,互相登门拜访是常事,郑大公子的庭院中,亦种满了紫薇花……”
明月的手,蓦然停住了。
一丝诧异的惊恐,在她的眼中流动。
“那皇上……是否发现他们?”
“不……”
榻上人睁开眼睛,一双晶亮的眸子,开始幽幽转动起来。
“那早是多年前的事情,就算有,也不为过。只是本宫在想……冯氏是大族,当时官居正二品,这被退婚的耻辱,难道就能够……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
说着,那幽转的眸光一闪。
“这件事,我总要查清楚!”
她张开手来,看着手上的十根儿金纸,一缕光亮从窗户射入,金纸在隐隐地闪烁。
乐月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但主子说的话,已经让她浑身上下,吓出了一通冷汗。
华阳殿内。
朝堂上,官员们正在议事。
殿内专门腾出两间暖阁,以供处理政事,里头常常灯火通明,殷帝亲自坐镇,与诸位大臣同吃同住,凡是紧急的政令,多是当面拍板决策。
夜深人静。
走到门外的廊道下,还能听见里头,奏折在窸窸窣窣地翻动,偶尔夹杂着细微的人声。
“皇上,您觉得这种策略如何?”
殷帝呷过一口茶水,低沉着头。
“好是好,朕只是……怕引起这些富商大贾的动乱……”
穆天章拱手垂衣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商贾平日里渔民百姓,银钱颇为充足,若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朝廷给予他们褒奖,想必会有不少人自愿捐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