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四周沉寂。
宫墙下,夹道的长巷中,吹过徐徐的晚风,拂在人身上,让人感觉格外的畅快。殷帝的两只手左右弓开,紧紧抓住了帝辇两端的扶手,神情沉郁,仿佛心事重重。
在琼华殿的前面,帝辇缓缓地停下来。
“皇上,奴才前去传话儿。”
“……不必……”
殷帝拦住小夏子,往后方淡淡地摆摆手,道:“都回去,朕想一人独自前往。”
见前方便是宫宇,道路甚为明亮,小夏子连忙打了个千儿。
“是,奴才们告退。”
眨眼间,帝辇旁的一行人,又匆匆地离去了。
而一个宫人探子,早已在不远处等候多时,此时此刻,这边的情形,被瞧了个清清楚楚。
琼华殿主殿。
澹雅匆地忙走入殿内,神情很是兴奋。
“主子,皇上往咱们宫里来了!”
良婕妤抬起头来,看着手上调香,先是一愣,随即下一刻,她的脸上展露除出了欣喜,但联想到上次的教训,却只是朝澹雅斜了个眼神儿。
“今晚的旨意,是召唤谁侍寝?”
面前的人摇摇头。
“今日不见夏公公来,皇上也没翻牌子,就是现在,探子也只见到了皇上,并没有看见随行的帝辇。”
听完这一句,良嫔的睫毛蓦然一动。
她慌忙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
“主子,奴婢让人进来服侍您梳洗吧,可别误了圣驾。”
“不……”
案前的人摇摇头,“你取出本宫的琴来。”
澹雅还想再问什么,稍微犹豫了一下,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是,主子。”
主殿内,响起了悠扬又幽哀的琴音,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吟,委婉铮然,悲哀之中,带着丝丝沉静,让人听起来不免悱恻。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女子的声音,随着琴吟诵着。
殷帝站在窗边的廊道下,那声音转到“相思意”这个三个字时,猛然沉寂,再听时,却带着丝丝的哽咽。
琴声低靡而浓情。
廊道下站着的人,有股蓦然的心动。
“良姐姐……”
正沉浸在思绪中,忽然背后响起了一道人声,娇媚柔美,如同电流般,流过全身,让人从头到脚都酥麻不已。
眨眼间,戚彩女迈着急促的步子,已经走到了面前。
她浑身携香,满脸的胭脂正浓,身穿一件藕色苏锦并蒂海棠宫装,纤腰一握,腰间缀着一枚豆绿色香囊,香囊底下,则悬着五彩丝绦。
即便是深夜,也掩盖不住她的明媚。
“皇上……”
琴音戛然而止。
殿前的人仿佛大吃一惊,急忙地叩拜下。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不知您深夜前来,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这番话,戚彩女说得小心翼翼,倒是与从前跋扈的模样,很不大一样。
殷帝的脸色逐渐和缓。
和缓中,又夹杂着些许尴尬。
“咳咳……”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回皇上的话,臣妾听闻良姐姐喜欢香料,前些日子皇上赏下不少,想着平日里,臣妾也用不着,便想给姐姐送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