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忍不住,看到伤口的瞬间,她的心都在颤抖。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猫咪应该是摇着尾巴一跃一跃地在草丛里欢快地追着蝴蝶,或者是眯着眼睛趴在屋顶的青灰瓦片上悠哉沐浴日光。不该是这样流着血,过了多少个无人知晓的白昼与黑夜。
苦难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总觉没什么。但眼睁睁看着苦难降临在别人身上,哪怕只是一个细小的指缝般大小的伤口,都觉触目惊心。
剪了毛后的小猫更显突兀奇怪,它白色的毛发像是一张补不好的布,东拼西凑却也还是勉强。没有了毛发遮挡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每一个都触目惊心。伤口一共有五处。脖子上一处,肚子下一处,后背上三处。
许隐这才想到自己忘了买药。她只顾想着填饱小猫的肚子,忽略了真正让它痛苦的大小伤口。可她没有钱了,总共只有几百块钱,全花在了猫粮奶瓶和牛奶上面。许隐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是一个粗心没用的人,
哭是没有用的,眼泪也没有用。许隐用手轻揽着小猫的身子,瘫坐在地上想着该怎么办。没有药治疗伤口,它会死的。世上没有可以独自愈合的伤口,拖着不管只会越来越严重。
怎么办,该怎么办。许隐扫过房间里所有的物品,想着哪一些看起来比较值钱。这个时候许隐也顾不上别的,她需要钱,需要去买药,她本不想动这里面的东西,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这里是梼杌的地方。擅自走进这里已经是一种无礼的侵犯行为,再乱动主人的物品,她就成了一个彻底的强盗。但她没有其他办法了,对于梼杌,她可能这辈子也还不完他的情。
视线掠过茶几上的玉壶春瓶,绿色的柳条垂到了细长瓶口和瓶身的交界处,那生机盎然的绿和晶莹剔透的白交相辉映着,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这瓶子该值多少钱呢?许隐在心中思量。她并不懂古董和典当,梼杌这里的物件,八成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无论她拿哪一个,在价格方面总会吃亏的,所以她计划着拿一个稍微普通的。
黄色的烛光斜照在那玉壶春瓶上,投映出一小片斑驳的阴影,隐隐约约,隐隐约约的,许隐竟看出几分水色。像碧海柔柔的水波一样,起起落落。
水,许隐突然想起来上次她的脚被桌子砸伤,梼杌就是用着瓶子里的水给她治疗伤口。那瓶子里的水看似无色无味,平平无奇,洒在伤口上却顿觉清凉,痛意不再。而那水似是取之不尽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细小的瓶口流出,无声无息。
许隐将小猫放置毛毯上,小心去拿茶几上的玉壶春瓶。瓶子在手中也有几分重量,但那重量是有限的,里面水感觉并不是很多。瓶口仅2~3厘米,许隐凑在瓶口眯着眼睛看也看不出来里面的情况。许隐又在柜子上拿了一个浅口的圆形大碗,放在茶几上。
瓶子上插着的几根柳条暂且拿出来放置一旁。顶部的柳枝叶看着还新鲜得很,底部插着水的茎已泛黄泛灰,有腐烂败落之兆。许隐不禁叹气,屋子里的人走了,屋子里的物件表面上不落尘灰,里头却也是跟着一步一步走向尽头。人走茶凉,无尽悲伤。
左手紧扶着瓶口,右手仔细端着瓶底。右手向上,左手向下,里头的水顷刻便缓缓流出,流进浅口大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