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温暖如春。
唱曲的姑娘和乐师正在大厅中央配合着,唱着一曲家国儿女情的曲子。一时壮怀激烈,一时缠绵悱恻,老少爷们无不跟随曲中深意,听得如痴如醉,捏在指尖的花生瓜子搭在牙尖上许久,都忘了咬下去。
萧定晔显然是此间常客,他牵着她并不在大厅停留,只拾阶而上,去往第三层,方寻了个雅间而坐。
雅间位置极好,两面开窗,一面能看到中庭唱曲的姑娘,一面便能看到河面。
此时开向河面的窗户紧闭遮风,咿咿呀呀的唱曲声从靠中庭的窗户传进来,分外动听。
小二进来,先为两人斟了茶,问道:“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本店有”他不停歇的报着茶名、点心名,只那名称却被改的文雅至极,如“塞上江南”、“北风意”,听不出个所以然。
萧定晔转头看看猫儿,含笑道:“都各来一份,都尝尝。”
小二见来了这般大的买卖,喜的见牙不见眼,忙忙应下,点头哈腰的去了。
猫儿奇道:“此前听闻你极惜财,宫里下人们轻易得不到你的赏赐,怎地今儿竟如此大方?”
他一笑,低头茗了一口茶,正色道:“我此前是极抠门,故而每次来茶楼,也不敢多点,只点一壶最便宜的茶水,饮过了就走。今儿跟着你这位财主,自然是要将此间美事皆尝尽。”
她立刻睁圆了眼,支支吾吾道:“我何时何时是大财主?”
他极力的绷着笑,同她翻旧账:“方才是谁说前夫是拿来坑的?你坑了两百多两,言之凿凿要用在我身上,怎地一转眼便忘的一干二净?”
她心里疼的要冒出血珠子,面上却强挤出一丝儿笑意,连声道:“没忘没忘,只要殿下开心,我自然是开心的。”
她说话间,手不由自主摸进袖袋里,想着平日不过随身带了二三十两银子,也不知够不够付茶资。心中又想着,本来替吴公公要债的事还可以拖一拖,现下却拖不了,得尽早当一回恶人才是。
她将装bs的盒子贴在心口上,感受着这一百两银子的宝物,心中慢慢平息下来,心想这茶点再如何也超不出一百两银子,总体上她还是赚的。
未几,小二已十分殷勤的敲门进来,将所有茶点摆放的满满。
她打眼望去,虽不知茶点滋味如何,然而茶具杯盘无一不精巧华美,映衬的茶点也是高档无比。
她自然知道身处豪华处,要显得视金钱如粪土,如若言谈间说出个“银”字便落了下乘。然而对着这一桌精巧之物,她终究还是未忍住,遮着半边嘴低声问小二:“这一桌,价值几何?”
小二不慌不忙报价:“一共一百四十两三千。”
“什么!”她大惊失色,不由直起身子,指着这一桌二十来样,支支吾吾道:“何德何能?竟然比我这宝剑还多五十两?”
小二将将要解释,见萧定晔摆了手,便亲切示意:“请慢用。”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萧定晔含笑望着她,举著夹起一只点心放在她面前骨碟上,道:“塞上江南,你尝尝。”
猫儿无精打采望了望这只点心,垂头丧气道:“莫说塞上江南,便是万里河山也没有什么胃口。”
萧定晔终于朗声长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重新夹了那“塞上江南”,自己先咬了一半,方将另外一半凑在她唇边,悄声道:“比宫里的还好吃,你出的银子,不愿意吃回来?”
她闻言,立刻张口将半块点心一口吞进去,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念叨着:“一两。”
他忍笑又夹了一块旁的点心,照例自己咬了一半,喂她用过另一半。她等咽下去,立刻报数:“二两。”
他竖起大拇指,赞道:“瞧瞧,两口就吃回来二两银子,好能耐。”
她哀叹一口气,愁眉苦脸道:“怎么看怎么觉着吃不回来。”
他哈哈一笑,鼓励道:“尽力而为,爱妃机灵,一定能寻到不吃亏的法子。”
她再猛吃两口,方忍痛停了嘴,先紧着打听重要事。
“银水河已结冰,不知冰面多厚,站上去会裂吗?”
他放下竹筷,前去推开面向河面的窗户,转身向她招手。
她忙忙凑过去,同他一处趴在窗棂边,便见他所指之处,冰面上,隐隐有人坐于其上。
他指着那人影道:“冬日无事,常有人来夜钓。夜钓便要用专门的开冰利器敲开冰面,将垂杆深进水下。人坐在冰面上,却是无碍的。”
她精神一振,忙忙追问:“何种利器?”
他瞟着她一笑,道:“听说你们废殿之人擅长给人开瓢?我觉着,凭娘子的身手,任何物件拿在你手里,都能成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