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大半个六月,天气都非常糟糕,连绵的暴雨倾盆而下,天空墨云翻涌,雷电奔腾,狂风呼啸。
诡异多变的天气便如开市受到重创的泸河堡一样愁云惨淡,直到大半个月过去了,泸河堡才算是恢复几分平静。
这一日,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骄阳挣扎着从厚重的铅云背后逃出,阳光重新洒满大地。
浓云飘散,风雨停歇,广阔的辽东西北草原重新响起牧民粗犷豪迈的歌声,绿草如海的原野上,牛羊出了圈栏,如色泽不一的珍珠般散落在草海上。
空气中弥漫着湿哒哒的水气,嫩绿的草叶沾满水珠,让阳光照射几日,整片草原又能拔高不少,正是放牧的好时机。
泸河堡西北面,清早,戍堡牧民赶着马群和牛羊离开马场,前往靠近白狼水南岸边的牧场。
这是一片丘陵环绕的广袤平原草地,西北接内蒙高原,东北承大兴安岭南麓,属于松辽平原的西北端。
马群嘶鸣奔跑,牛羊悠闲地啃食草叶,两百名泸河堡戍卒骑兵在牧场边游弋护卫。
今日负责率队护卫牧群的是术里兀,术老胖坐在牧场边的小山包上,肉.缝小眼盯着牧群,一边大口嚼动肉干,一边灌几口凉水。
身旁几位老牧民囊子里的奶酒勾起了术里兀肚子里酒虫,术里兀肥脸狠狠颤了颤,吞咽着口水,望着老牧民大口灌酒,馋得他猛往嘴里塞肉干。
“嘬两口?”一位老牧民咧嘴露出满口大黄牙,笑呵呵地举起酒囊。
术里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喝叱道:“戍堡规矩,带队外出禁止饮酒,你这老货是想让胖爷我挨鞭子是吧?”
老牧民塞上囊子,讪笑道:“这不是瞧胖爷您馋得紧,想给您解解馋嘛!您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老汉喝得也不踏实!”
术里兀嚼着肉干,哼哼唧唧地道:“再馋也不能喝!堡里规矩严,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要是再出错,戍主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老牧民心有余悸地点头,颤声道:“可不是嘛!葛爷被抽了二十鞭子,硬生生被抬回去的,滴了一路血,多少人都瞅见,真吓人!唉要我老汉说,堡里那事怪不得葛爷,谁能想到那帮孙子扮做舞伎,突然间提刀杀人!那阵仗真是吓死人了!”
术里兀撇撇嘴,心里说那是你没瞧见戍主发怒杀人时候的模样,那才叫一个凶残暴虐。
嚼完肉干灌了几口水,算是把一顿午饭对付过去,术里兀挺着圆滚滚的肚皮躺在草地上,唉声叹气地道:“要是被抽十鞭子能有差事可以办,我术老胖倒是愿意试试!他娘的戍堡开市惨淡,光卖卖海盐哪里需要商队,想我术老胖一身本事却是没处发挥喽!”
老牧民准备翻身上马,跑到牧场里朝几个年轻后生吆喝几句,指点他们放牧的窍门,显摆一下牧场老人的能耐,闻言笑道:“胖爷也别心急,咱戍主这么大本事,要不了多久,咱泸河堡肯定也会有自个儿的商队!”
术里兀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摆摆手,挺着大肚皮,头枕草地面朝蓝天白云,就要舒服地睡着了。
老牧民扯动缰绳冲下山坡,刚没跑出多远,就听到西北面的丘陵高地那边,传来一阵阵低沉闷响!
几声凶猛的咆哮从丘陵背后传来,似犬似兽,牧场里的牛羊和马群全都机警地抬头,很快,像是觉察到危险一般,马群和牛羊全都惊慌地往回跑,不敢靠近西北面的丘陵。
术里兀圆滚滚的身子灵活地跃起,侧耳倾听西北面传来的声响,疑惑地朝山坡下大吼:“咋回事?”
老牧民也吓了一跳,依照他的经验,这样的响动那是有一个大马群在奔跑!